63.宅子(1 / 2)

三人見他驚慌失措,大吼大叫,都唬了一跳,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隻見那外頭草地上站著一匹土狼,頭大腦圓,目露凶光,直勾勾盯著廟內的人。

都有些怕,此刻那書生雖抖得厲害,卻走到三人麵前,仰天長歎,哭道:“想我廖瑾瑜堂堂須眉,實愧有餘,昔日賴天恩祖德錦衣紈絝,飫甘饜肥,雖寒窗苦讀卻屢試不第,家道中落,無力挽回,父母亡故,不能奉養,如今更一事無成,半生潦倒,早想於此了此殘生,卻無奈竟是不能,如今來了餓狼,何妨讓它將我填了肚子,我的其所,它得饕餮,小姐也可安然,豈不是我臨死的大功一件。”

奶娘聽他嘀嘀咕咕在前頭說話,聽了一句又沒聽全,隻小聲問林旋兒:“這傻子說什麼呢?看到外頭來了野物,不拿棍兒打出去,卻在這裏說什麼勞什子?”

林旋兒見他果真隻會讀書,便是想說舍身成仁也這樣廢話,雖是男人,卻也真個是無用的須眉濁物兒,隻在此處說些無用的尋思之話,讓人聽著泄氣。

紫菱那丫頭自恃有些個氣力,又見並非群狼,便索性往那火堆中煩取了一根前頭燒著火的木棍,朝著那狼便打了過去,那畜生又刁又滑,見紫菱上前來,它倒一躲閃,避過紫菱,倒竄入裏頭來了,齜牙咧嘴便撲向那書生,書生竟真個將手中的棍兒扔了,隻閉著眼睛,束手就擒,那畜生隻搖頭晃腦撕扯著他的小腿兒,隻一會兒功夫,便已是血肉模糊,嚇壞了一旁的奶娘,忙將林旋兒護在身後,紫菱跑上來,拿手中火棍兒往那畜生身上用力打了幾下,隻聽它慘叫著放開書生,身上的皮毛已燃了火,竄逃走了。

書生血流不止,抱腿躺在地上呻吟,紫菱啐了一口道:“這是什麼男人!”

林旋兒見他可憐,方才又挨了紫菱的打又被雨淋著,如今還被土狼咬了腿兒,自個兒又不想活了,若是將他扔在這裏,隻怕也是閻王殿裏早晚的客人,傷得雖重,卻也無性命之虞,便對身邊奶娘道:“帶他一同走吧!”

奶娘想了想,才又道:“你方才說要開醫館,原也是好的,隻是我本不願你收個這樣的門客,一則咱們如今尚未站穩腳跟,正如俗話說的,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又帶這麼個負累,二則咱們畢竟都是女人家,他又知道姑娘你是個女兒家,若他日生出個歹心來,那該如何是好,倒不如聽了我的話,將咱們身上的幹糧給了他,再給他幾兩銀子讓他別處去。”

林旋兒低頭看了一眼,心中也知奶娘說得有理,但書生漲紅了一張臉,她走過去把了一回脈,又查看了傷口,思量了一會兒,才又道:“既是這樣,咱們也不能將他扔在此處,便帶了他去,讓他同我舅舅一處,也算有個照應,即便要打發他,也得等他好了,我們這真扔了她在這裏,隻怕咱們還沒有到城裏,他已死在這兒了。”

奶娘雖思慮周全,對著書生本就有憐憫之心,又聽林旋兒說了讓他投柳安烈去,便也就不再多言。

誰想廖瑾瑜還轉身要被那個臭烘烘的背簍,林旋兒隻歎道:“你不是連活都不想了麼?這些個東西還要它作甚?”廖瑾瑜自由主張,又道:“小姐有所不知,在下雖不才,卻也粗粗畫得幾筆,寫得一手字,小姐有些提攜,我又怎能在令娘舅家中白吃白住,改明兒在街上擺個攤子,畫畫寫信也能賺兩個錢過活的。”

林旋兒聽他不再提死,心中雖覺這人迂腐逗趣,卻也顧忌他的讀書人的體麵,便隱了不再說。

於是四人一行,奶娘扶著書生廖瑾瑜,紫菱跟著林旋兒,都往城裏去。

約莫走了兩三個時辰,天色漸暗,三人這才到了舅舅柳安烈家,那書生雖傷得不太重,卻一路走來失血不少,已經臉色蒼白,恐再難勝腳力了。

這裏又隻見柳家大門緊鎖,蛛網灰塵已如同荒廢一般,紫菱在門口揚聲喊道:“柳老爺!柳老爺!”

果無人應,正欲離開,隻見隔壁一家房門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探出頭來,見了紫菱,忙笑問:“你們找誰?”

這人是柳安烈的鄰居,聽他們說了柳安烈之名,忙將門打開出來說話:“幾位找柳家大哥這可來得不巧,他前些日子投到起戚將軍麾下,如今戚家軍已開到淳安一帶去了,隻怕要找他是難了。”說罷又拿眼睛瞟了瞟餘下三人,小聲問道:“敢問幾位如何稱呼?”

紫菱回頭看看,林旋兒忙上前笑道:“這位大哥,我原係保定府人氏,姓柳單名一個玄字,玄露丹霞之玄字,因父母亡故,便變賣了家產,帶了家人來投奔我家叔叔,怎奈他竟從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