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林旋兒也算是福大命大, 那魏夫人聽了魏紀的話,也知事關重大,又勸了一回,加上魏書謠也要忙著做新郎倌兒,這些日子忙得腳底生煙,況又有魏紀的話說在前頭,便也無暇理會這些個閑事,所以那賴二雖心中不忿,每每出言挑唆,無人搭理他,自覺無趣,又恐被人笑話,因此漸漸也隱去不提。
林旋兒在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後也無甚麻煩,便又打開門來行醫,倒也無甚麻煩。
她原想自己此生都不會再與魏家有任何的瓜葛,誰想又是一個意外之事,將她徹底推入麻煩之中。
你當是何事?
且說那日紫菱剛剛將門閂上,隻聽得外頭大門被敲得扣扣作響,急促得讓人心驚膽戰,紫菱有些慌了,忙跑進來對她說道:“姑娘,外頭有人敲門。這大半夜的,又沒有人叫咱們的名字,隻怕是那些痞子又回來了!”
林旋兒笑道:“咱們開的是醫館,夜半才來敲門,定然是有要緊的病,寧可打開門遇上了痞子被一通亂砸,也不能為這個不敢開門讓病人不得救治。”紫菱應了一聲便要去,林旋兒想了一想,才又道:“你先往後門出去偷偷瞧瞧,若是病人,就叫我開門,若真是那些個痞子,就先叫了大旺嫂子去把街坊都叫起來,他們隻欺負咱們的醫館裏頭無人,憑她是誰,見了街坊那麼多人,總是會害怕的!”
紫菱這才忙著朝後門去了,林旋兒也來到門口,不過一會兒工夫,隻聽到紫菱在外頭大聲喊道:“快開門!”
林旋兒這才忙著將門兒打開,隻見外頭一男一女前來求醫。
男人身形十分高大,魁梧結實,皮膚黝黑,一臉的絡腮胡,濃眉大眼,身上一身衣裳上全是塵,滿頭大汗如雨,背後背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姑娘,荊釵布裙,頭發也都亂了,雙手有氣無力地耷拉在男人的肩上,已經無力摟住他,又無旁人協助,那男人怕她從身上跌落下來,也隻得佝僂了身子前行,小心翼翼。一看到林旋兒便哀求道:“大夫,我求你救救她!”
兩人上前,一股子汗臭味便撲麵而來,險些將林旋兒熏倒。
林旋兒忙將他二人讓進屋裏,這時才發現,那男人腳下的鞋子已經磨破了,十個腳趾有一多半露在外頭,有幾個還磨得鮮血淋漓,看來是今日的傷,卻像是一點兒也不疼似的,口中忙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們從小便在一處長大,早就定過親事的,隻怪她爹一直嫌棄我太窮,偏生我父母去得早,沒人幫扶,我就出去做些找些差事,一心隻想著總有一天有錢娶她回家,不讓她爹小瞧,結果遇到了......”他說到這裏,將下麵的話隱去不提,又頓了一下,才接著道:“一去就是八年,這丫頭心眼兒實在,他爹給她說了好多親事都不同意,非要等我,這不,一等就是八年,過著苦日子不算,還染了那麼重的病,她爹娘竟然一聲不吭就把她仍在後巷裏,要不是我碰巧回來遇到,她這不是死了都沒有人知道麼?都是我害了她!”
說著,竟滾下淚來。
林旋兒聽罷這些,仔細檢視女人。
那個女人渾身滾燙,神智有些不清,又不住的咳嗽,林旋兒細聽,她呼吸短促,又聽得口中似有濃痰,再一聽她的胸口,裏頭有很重的摩擦音,心中便知不妙,沉吟了一會兒,便對紫菱道:“你帶這位爺出去,立刻用艾草漱口,將這門關上。”說罷便掏出一條帕子係在自己臉上。
紫菱慌了神,那男人也呆住了。
林旋兒又厲聲道:“快出去!”
紫菱和那男人都出去了,她便將門關上了。
男人看了,忙敲門道:“大夫,這是怎麼了!你什麼都不說既就這麼著,讓我心慌肉跳的!”
林旋兒才對著門道:“你別急,你的未婚妻如今得了黑死病,我會盡力治好她的,隻是這病極容易傳染,你們不可以再裏頭。”
紫菱聽了,忙哭道:“既這麼著,那你在裏頭做什麼!還不快出來!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聽到敲門聲了!”
林旋兒在裏頭笑道:“哭什麼,我是大夫,不在裏頭難道還在外頭?你們快些消毒去吧!放心吧!這姑娘的病雖重,但卻也還有得治,從今天起,任何人不能進來,我的方子盡量說給你們聽,你們熬了藥送過來,隻放在門口,輕敲房門即可。”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又對門外道:“紫菱,我屋裏的櫃子裏有個青花小瓷瓶,裏頭裝著青色的藥膏,待你們消完毒之後,你去拿來給這位爺擦腳,再給他預備間客房。”
她說一句,紫菱便應一句。
那男人聽到這裏,忽然在外頭磕起頭來,隻聽得那額頭敲得青石地板咚咚地響,那人哭道:“若大夫救了嫚香妹妹的命,我英介當牛做馬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