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唬了一跳,停住了腳步。
奶娘與英介也趕著出來看,那賴二一見了英介,便指著與那公人道:“幾位官爺,昨日便是這個男人!他背了一個身患鼠疫半死的姑娘在城裏四處求醫,幾乎所有的醫館都去了,那些小藥房誰都不敢收,到了咱們滿福堂,當值的馬大夫讓他把姑娘背到一間空屋子裏,又使小的去報官,誰想你們到的時候,竟給他們逃了!這東大街小醫館兒,連個正經名堂都沒有,單憑這一個虎狼醫生,竟然貪圖他幾兩銀子,什麼病人都敢收治!他們也不打量打量,這是天子腳下,鼠疫這麼嚴重,若是傳入宮去了,誰擔待得起?”
為首的一個衙役將賴二推開,往裏頭一擺手,喝道:“進去拿人!這裏頭所有的人都要統統帶走!”聽得這一聲號令,那些衙役們都掏出帕子掩了口鼻,拔出腰間佩刀便往裏頭走。
英介將紫菱和奶娘擋在身後,站在那裏,冷笑道:“要從這裏過,踏著我的屍體過。”
眾衙役辦了這些時日的差,抓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哪一個不是吹眉順目,哭泣哀求,誰想竟見這樣一個橫眉冷對,口出混言的,又加上賴二在一旁挑唆,那些衙役便也舉刀相向,誰想那七八個作威作福的衙役,在英介看來,不過都是些個邊角碎料,上不了台麵,隻三下五除二,就打得眾人滿地找牙,屁滾尿流。
那賴二見碰了硬茬子,生怕挨揍,也躲在大樹後頭不敢聲張。
為首的衙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捂住自己的腮幫子,拭了滿臉的血,指著英介叫囂道:“反了你了!竟然敢跟咱們動手!你等著。”說罷便帶著眾人往回跑了。
英介歎了一口氣,往自己懷中掏了掏,但又放下了。
紫菱見人都散了,也顧不了那麼多,忙出去尋廖瑾瑜。
話說這廖瑾瑜才將自己的小書信攤兒擺出來的,便瞧見紫菱急匆匆地闖了來,還未及打招呼,便一把拉住他就走,他看紫菱一個姑娘家這樣拖著自己,又大庭廣眾的,忙立住腳步,推開她的手,往後頭退了兩步,才作揖笑道:“小娘子拜揖,未知找小生何事?”
“哎呀!你們這些酸腐的書生,生死關頭了,還這麼拿腔拿調的!快跟我來去救命!”紫菱一跺腳,從懷中掏出一些銅錢,本想交給他,又看他實在作得厲害,便扔了在指著前頭的書攤兒道:“快去買一本兒《傷寒雜病論》。”
廖瑾瑜聽到書名,便知是林旋兒要的,忙上前道:“可是有什麼事兒,怎麼急了這樣!”
紫菱搖頭道:“你隻管去買書便是,哪裏來的那麼多廢話!”
聽了這個,廖瑾瑜心中一緊,還想再問,卻見紫菱急得了不得,也住了口,慌慌張張過去買書,那書攤兒的老王頭多賣些個雜書,都是閨房趣事或者鳳求凰一類閑書,如今要這正經醫書,也著了忙,又聽說是林旋兒要的,便也就說:“若是旁人要的沒有就也罷了,這柳大夫要的,我就是跑斷了腿兒也要幫他找著,他平日裏在咱們這裏贈醫施藥從不計較什麼,我若是這點兒小忙還幫不了,我娘還不打斷了我的腿兒,我這書都是打大柵欄兒後頭的一個印刷房中進的貨,我走一遭,中午前一定回來。”
紫菱看老王頭在裏頭翻來翻去,想必是找不著了,更急和攻心,衝上來看了一眼,便聽了老王頭的話,見他要放下攤子去,便攔他道:“王大伯不必去了,我家爺記得方子呢,隻是我不會寫字,讓外頭看了醫書抓藥去,那姑娘躺著,生死不知,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到中午,這麼著吧,煩廖先生跟我走一趟,到那屋子外頭去,他說了你寫下來,咱一一念給咱們聽便是了,隻怕我家爺見我把廖先生也卷進來,要埋怨我呢!”
廖瑾瑜聽了,忙卷了攤上的筆墨道:“快走吧!”
兩人來至門口,向裏頭說了話,林旋兒便道:“煩先生寫下來,麻黃六兩(去節),桂枝二兩(去皮),甘草二兩(灸),杏仁四十片(去皮尖),生薑三兩(切片),大棗十枚(劈),雞子大石膏一枚。”
廖瑾瑜奮筆疾書,寫完了又念了一遍,正要走,林旋兒這才又道:“待我想一想,水用九升,先將麻黃減二升煮了,把浮沫兒撇了,在放如其餘六味煮好之後,要取三升去渣送來。”
等她說完了,紫菱忙上前問道:“多早晚送來!”
林旋兒聽了笑道:“這傷寒上頭的病,必是不可避早晚的,立刻煎好便送來吃了,也好讓我看看這藥終究好不好,也或清減、或添換藥材才使得,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