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那人是誰?正是魏紀的大管家鄭經。
他怎麼會到這裏來?
林旋兒滿腹狐疑,見他背著手站在堂前,正打量著屋子,便踱到他身後,問道:“這位爺有事麼?”
鄭經忙轉過頭來,見了林旋兒,滿心喜歡,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嘖嘖地歎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我怎能相信天下間竟然有先生這樣人物兒,別人直說先生不是凡人,我看這話不假!”
林旋兒心中暗自思忖,鄭經這類人,成日跟著魏紀,又是滿福堂,又是魏家,外頭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操持,是決計不會有時間跑到這裏來說閑話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
那鄭經又客套了一回,林旋兒隻不答話,隻聽鄭經一人說話,命紫菱倒了茶來吃,自己隻吃茶,那鄭經不住說些奉承話,自顧自說了一會兒,見林旋兒並不感興趣,便也就訕訕地罷了,幹咳了兩聲,才笑道:“今日冒昧拜訪先生,是有要事商量。”
一麵說著,便將一個大包袱放在桌上。
林旋兒低頭看了一眼那包袱,用一塊兒上好的紫色錦緞包著,裏頭沉甸甸的,擱在桌上輕響了一下,像是金銀之類財物,便抬頭看著鄭經。
那鄭經一臉得意地笑答:“先生還不知,這包袱裏頭,是三千兩銀子。”
林旋兒聽了,也不說話,麵不改色,隻看了鄭經。
鄭經自覺無趣,在他想來,柳玄這種不曾見過什麼大世麵的向下窮小子,恐怕隻才聽說三千兩銀子,便要嚇呆了,這可是別人幾輩子也沒有辦法賺到的錢,誰知道他竟如此平淡如水,讓他有些不及。
鄭經遂又想了想,釋然笑了一下,將那包袱打開,果然,沉甸甸的三千兩銀子在裏頭,都是五十兩一錠的整個官銀,整整齊齊地碼放在裏頭,很好數,每層三十個,一共五層,一眼便看得出鄭經之話不假。
林旋兒隻看著他,冷冷一笑。
鄭經忙笑道:“這些銀子都是我家老爺讓我送過來給先生的。”
林旋兒隻問:“我與你家老爺素無來往,便是連麵都未曾見過,何以如此可以,重金相贈?”
鄭經忙笑道:“先生未曾見過我家老爺這不足為奇,我家老爺如今已經官拜五品太醫院院使,成日間忙碌,便是咱們己家裏的人,也極少有時間見他老人家一麵呢!”
又升官了!開始還隻是太醫,林銘的事情一過,他就是院判,如今城中瘟疫一過,他又成了院使,林旋兒心中明白,魏紀入太醫院,雲夫人功不可沒,當院判那是林敖幫得忙,如今越性成了院使,隻怕這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功勞。
看樣子,這魏紀隻要一搭上林家的人,總是有好處的。
鄭經見她不說話,便忙解釋道:“先生大可放心收下這銀子,這是我家老爺愛慕先生的才華,以這三千兩銀子為禮,隻希望先生的能夠到我們滿福堂坐診。”說罷又靠近了一些,輕笑道:“說實話,先生到底年輕些,雖有一身好本領,經前些日子那一場大鬧,卻也無處施展,不如到咱們滿福堂去吧!咱們那裏最是個愛才愛惜才,我家老爺如今在宮裏當差,這店裏始終欠個能夠鎮得住的坐堂大夫,老爺求賢若渴,已巴巴找了一年,到底沒有合適的,前兒個回來跟我們太太那裏說閑話,聽了先生的事情,便立刻把我找了去,吩咐我道,快去將先生請了來!咱們滿福堂就是需要這樣醫術了得又醫德卓然的好大夫,所以當即便讓我從賬房取了三千兩銀子來與先生,望先生成全我家老爺一片愛才之心!”
林旋兒掃了一眼魏家的家奴和桌上的銀兩,冷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魏老爺今日著人送那麼一大筆銀子過來,讓小的受寵若驚呢!隻怕我柳玄一輩子賤骨頭,隻配在這裏窩著,夠不上滿福堂那高門大戶!”
鄭經完全沒有料到林旋兒會如此堅決地一口回絕,又看他態度清高孤傲,便也生氣了,站起來板著臉道:“先生!我們老爺處處以禮相待,敬人一尺,你不說還人一丈,是不是至少也應該有些禮貌,不妨先考慮考慮再回答不遲,如此一口便回絕了,未免太不近人情!你該不會是想著我家老爺看重你,就擺出你那什麼‘藥王菩薩’的派頭來,先生也不打量打量自己如今是個什麼光景了?不久隻剩下樹樁子前頭那幾根兒沒有燒盡的蠟燭了麼!還當你是什麼飛天的神仙麼!我勸你少輕狂了罷!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旋兒站起來,冷冷地對他道:“不送了!”
那鄭經見了林旋兒這般也無畏懼,便收住了口頭上的火氣,硬生生地擠出一絲笑來,才又道:“先生,我好言相勸,你也別太拿架子,咱們不都是吃一碗飯的人麼?和和氣氣的對誰都好,若是這樣你還不能聽進咱的話,說句不怕你惱的話,除非你不開醫館,否則,哪有用不著咱們滿福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