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大劫(1 / 2)

奶娘果然去了前頭莊子,紫菱一直在外頭跟那些女人們做針黹,纏著她畫了幾個花樣子,說是有大家的少爺要做扇套子,出來找針線上頭的人,要幫著做幾個貼補家用。

林旋兒得空躺了一整天,吃罷晚飯,便又回房躺著,奶娘輕手輕腳進來收拾她的衣裳,見她睡著了,便悄悄兒地出去,跟外頭紫菱說:“姑娘這些日子總是躺著,別是身上不好吧!”

紫菱笑道:“想是前些日子一直都沒時間休息,乏了,瞧她倒比那些日子更能吃些東西,想來無妨!”

兩人又站在院裏說了一回話,各自回屋也睡下了。

林旋兒好容易等她們兩個都躺下了,才又悄悄出來。

今晚月色不明,天空中都是霧霾,隱隱約約的有些微若的月光,還映照得樹影斑駁,崢嶸可怕,但林旋兒卻並不害怕,心中隻更加高興,她隻覺昨日月明星稀,所以母親的鬼魂沒有出現,但今日這般,出現的可能更大了吧!

雖有些清冷,她已裹上了奶娘還未完全縫好夾棉的氅衣,原就是預備冬天穿的,如今還早,她也不著急,隻放著,有空的時候便做一做,現在還沒有釘上盤扣,外頭又沒有繡花,一眼望上去,便是一床棉被似的,她心中隻想著,這是晚上,又是荒郊野嶺頭的,必是不會有人看到。

她在出來的時候,又從廚房中鍋底上抹了些黑灰在臉上,這樣若然路遇強人,也不會覬覦她的容貌,便是送了命,也免得受辱。

又來到那塊兒大石上頭坐了,仍舊隻有對麵碧雲寺中的一個幽暗的燈光忽明忽暗地閃著,隔得很遠,聽不清裏頭在念什麼經,林旋兒隻看著父親的衣冠塚,沉沉地想了一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夠遁入空門,也如同這盞兒油燈的主人一般,夜夜誠心念經向佛,不知可否為母親來世修個男兒身、好命道!

正想著,隻覺背後一陣涼意,下意識回頭遺忘,隻見幾個人站在她身後,手持棍棒,便一個激靈從石頭上站起來,隻聽得後頭一個聲音喝道:“哪裏來的登徒浪子!在這裏做什麼!快快將他捆了,送到官府究治。”

林旋兒仔細打量,原來是碧雲寺中的姑子們,正說話的,便是惠濟大師,於是忙輕聲喚道:“惠濟大師。”

話說早晨那小姑子卻也有些急才,她看到林旋兒躲在石頭後麵,心中又急又怕,卻又不敢出聲,隻將那竹竿子握緊了,不想並未騷擾她,隻躲在附近的草叢中,見林旋兒走了,才忙著到惠濟屋裏去說了。

惠濟聽說藏著一個男人在那裏,又沒有對過往的單個姑子出手輕薄,便猜是覬覦將軍塚中陪葬諸物,那頭已經差人報官去了,又命人在這裏守著,來人見了林旋兒隻身前往,又無同伴,便回去報了,惠濟聽說隻有消瘦矮小一個男人,又等不到官府派人來看,便壯著膽子帶了寺中眾人來捉,今兒一聽,便認出是林旋兒的聲音,忙喝止眾人,又走進跟前細細看了一眼,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遣散了身邊眾人,惠濟這才上前問安,又小聲問:“旋姑娘你不是已經仙逝了麼?”說著又指了指後頭一個小土包道:“那便是你的墳,原是要給你豎碑的,但前兩日因珍兒姑娘大喜,也耽擱了,隻說過些日子再來,隻怕是忘了,我修了幾封書信去說,也不見有回音。”

林旋兒便將自己如何被雲夫人從家中趕出來的話說了一遍,惠濟一麵聽一麵歎氣,林旋兒見她雖在家廟中作主持,為雲夫人辦事,但到底也有些慈悲心腸,便將自己想出家的話跟她說了一回,誰想她聽了便搖頭隻是笑。

林旋兒見她搖頭,忙問她緣故。

惠濟大師笑道:“旋姑娘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從小便有些慧根,常與我講經論佛,撫琴下棋,要出家不是難事,隻你塵緣未了,便是出了家也要還俗的!”

林旋兒苦笑道:“大師說哪裏話?如今我父母雙亡,奶娘紫菱已有薄田倚靠,我再無牽掛,如何說我塵緣為了?”

惠濟輕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林旋兒正想再問,隻見一個小尼提著燈籠忙過來說:“官府來人了!”

惠濟聽了,忙道:“姑娘先走吧!我去應付那些人,原不知是姑娘才報的官,這些日子以來,常有人過來將軍塚周圍盤旋,想是那些貪婪之徒,以為老爺殉國,又是國葬,便自是有許多金銀財物陪葬,為的這個主觀臆斷,便生出許多歹心來,我原以為是那些人才帶人來拿你的!誰知差點兒害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