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雙目炯炯,隻瞥了一眼林旋兒,便忙拱手道謝。
林旋兒輕笑著回禮,又道:“不必謝,舉手之勞而已。”
大爺頓了一下,才忙道:“要請安仁兄再救救我的隨侍雲岩,他方才為我吸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林旋兒又點頭道:“我已帶他過去煎熬了,不妨事的!”
大爺聽了,才又道了謝,大家坐著,又說了一回話,老太太抓住他的手,問了許多話,一時六老爺也來了,都坐在屋子裏頭說話,甚是熱鬧。
林旋兒見這位大爺看來溫文爾雅又氣度非凡,相貌堂堂又談吐有致,與那野蠻無禮的三爺和精明算計的二爺並非一流,心下倒也納罕,世間之事還真是說不準,吃同一個奶娘的奶水兒長大的,其中二爺和大爺還是親兄弟,竟然長相南轅北轍,性格迥然不同!
正想著,隻見老太太笑著將她拉到身邊道:“原是想明兒再說的,今兒個趁著大家都在,就在這裏頭說了罷!”
林旋兒心下隻以為要放自己回家,滿心歡喜,隻看著老太太。
誰想,老太太眯著眼兒,笑道:“我前兩日已經跟軒兒媳婦商量了,安仁這樣老是住在我老太太的客房裏頭也不合適,他畢竟也是個爺們,既是爺們,就也該像你們爺們一樣,咱們已經拾掇了渡雲軒旁邊的一座房子,將藥方也搬過去,鑿了個‘安仁軒’的牌匾,今兒個已經掛上去了!就賞他住吧!另外,我看著他和雪蟬很合得來,我就把雪蟬也給他了,也好照顧他的日常起居飲食,軒兒媳婦再給他那房子配上些小廝、老婆子,千萬別委屈了他,等再過一二年,家中有了合適的姑娘,給他說一房媳婦兒,他在這兒一生根,就不會整天鬧著辰兒要回去了!”
林旋兒聽了,喜憂參半,喜的是,老太太竟然這樣有心,全然將自己當做她老人家的親生孩子一般,憂的是,如今這樣對她,更不能放她走了,更何況,她本就是個女兒家,要她如何在這裏娶妻生子,落葉生根?
眾人聽了,都忙著跟她道喜,唯有她一人悶悶不樂,自己一個人出來了。
當晚惜文便著人將她徑直送到安仁軒去了。
雪蟬早等在哪裏,羞紅了一張臉,她原本就仰慕林旋兒的一身本事,如今老太太把自己給了她,心中不知她是個女孩兒,卻也喜歡得緊,隻想著好生伺候他,將來如何如何,也早想好了。
林旋兒見他們已經將那邊金禧苑東廂客房中的東西都給搬過來了,隻能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這事兒愈發讓人難以抽身了!
話說雪蟬在屋裏候著,早將她隨身的衣裳都準備好,浴池也早打掃妥當了,隻等著服侍她洗浴,不知是浴房中氤氳水汽太溫熱還是因為羞臊,一張臉上,兩個腮幫子染上了紅霞,低頭含羞,手足無措。
林旋兒進去了,看到她這樣子,心中十分尷尬,也不能明說,又怕支使她出去傷了她的心,便沉吟了一會兒,笑道:“我還不想洗澡呢!咱們外間裏說會兒話!”
雪蟬聽了,也不言語,隻先跑出來,一顆心兒恨不能從口中跳出來,便是連呼吸也不順暢起來,險些暈倒,卻也不敢抬頭看著林旋兒。
林旋兒明知她的心思,對於眼前這種不尷不尬的處境,她也十分發窘,隻能訕訕地笑了一笑,方才又道:“你不是很喜歡那些藥材方子的麼?我前兩天在那邊藥香館裏有醫書,就幫你找了幾本,你先拿去看吧!”說著,便打開後頭的櫃子,書果然在裏頭,他們把一整個東廂都搬過來了,忙將書拿出來遞給雪蟬 。
雪蟬接了,又輕輕悄悄地說:“我不識字,先生你忘了麼?”林旋兒也著慌了,便幹巴巴地笑了一下,才又道:“對了,你先收著這些書吧!等我有空了教你認字!”
雪蟬便興高采烈地收了,雖不識字,卻也煞有介事地翻了一回。
林旋兒心中有些發怔,雪蟬,平日裏這個名字叫得多了,今日卻不知怎的,老是讓她想起雪薇來,總覺得心裏發刺,想了一想,便笑道:“雪蟬,我給你改個名字吧!”
雪蟬聽了,便抬頭看著林旋兒,小聲道:“先生不喜歡雪蟬的名字麼?”
林旋兒自然無法說出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隻能訕笑道:“如今老太太賞了一處院子給咱們,便是要單過的,老太太身邊的丫頭們都叫做蟬兒,我這裏是萬萬不可比的,所以我給你改個名字吧!你可願意?”
雪蟬聽了,心中倒也十分稱許,便點頭道:“如此甚好,請先生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