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嘢!”雲岩聽了,慌忙站起來,跑到門口四下張望了一眼,才又走回來,瞪大了一雙眼睛,小聲道:“先生牢記!以後凡是在外頭,千萬不要提起大爺和三爺的關係,大爺是大爺,三爺是三爺!他們互不相幹,即便在街上遇到也不會互相說話的!不然可是要壞了大事的!”
被他這一驚一乍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林旋兒便笑道:“壞了什麼大事?”
“反正是頂重要的事,橫豎你隻要記住就行!千萬別闖禍了!”雲岩一本正經地對林旋兒說罷,才又道:“先生您放心,到時候大爺自己會告訴你的!”
對於這種遮遮掩掩的神秘莫測,林旋兒早習以為常,便是問了也不會有結果,因而也不提了。
雲岩走後,林旋兒洗漱了一回,和衣躺下,心中難平,看樣子,自己是低估了裏頭整個園子裏的人,她們可不是一般的土財主,光看大爺這樣的排場,便知不是普通人,更何況寶貝疙瘩三爺?心中卻愈發興奮起來,似這樣人家,要想對付一個雲夫人,簡直易如反掌!
想到自己距離大仇得報又近了一步,便是激動萬分,愈發興奮起來,雖累些,但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雲夫人不可一世,自以為可以操控所有人的人生,表麵上看,都是在為林家著想,其真正目的,不過是想要掩蓋其自私自利、利欲熏心、無所不用其極的卑劣人品罷了。
俗話說,狡兔三窟,如今倘或能夠借助陸榮澤的力量,堵住雲夫人的三個窟窿,她還能往哪裏逃?
越想越興奮,索性從炕上爬起來,推開窗戶看著窗外,月明星稀,偶爾一兩聲蟋蟀鳴,映襯得黑夜更加寂寥,小院中收拾得妥妥當當,卻空無一人,那個大石缸中漂浮這兩朵紫色的睡蓮,還有一輪明月,一陣清風吹過,倒有一絲涼意。
與其這樣躺著,不如月下散散步。
林旋兒起身沿著遊廊走了一圈,四處靜謐,走了不知多久,方從陸榮澤門前經過,隻見裏頭燭火仍亮著,又見一人身影在桌前坐著,歎息不絕。
林旋兒皺了皺眉,輕輕推門進去,隻見陸榮澤坐在桌案前頭,提筆寫字,後頭雲岩靠著柱子睡著了,床前小丫頭正拄著下巴打瞌睡。
聽到門響,他猛一抬頭,看到是林旋兒,心中便升起陣陣暖意,原是林旋兒睡不著起來隨便走走,信步來到他門口,聽到裏頭歎氣便進來看看,在陸榮澤心中卻以為,這是她在擔心自己的病,夜裏也不放心,要親自過來。
便忙笑著站起來道:“夜裏風涼,有事我會讓雲岩過去請你的,何苦跑了來,要是凍壞了怎麼辦?”
林旋兒見他桌上放著一張寫過字的紙,心中隻想,果然是才子,夜間睡不安穩也起來寫詩消遣,因笑道:“大爺的這一律可否借我看看!”
他將紙奉上才道:“不過隨手寫了兩筆。”
林旋兒低頭看了,紙上少有的漂亮行書,寫著這樣的詩句。
入夜苦倦極,
濁酒家萬裏。
寒窗懸明鏡,
家書無從寄。
林旋兒輕笑著將他詩箋放回桌上,點頭道:“大爺既是想家了,等過兩日大好了,就回去一趟不妨的!”
陸榮澤聽了,苦笑道:“玄弟說的是,隻是重任在肩,我卸不去,推不掉,偶爾能夠回去看一看,已經是抽出來的空隙了!”
林旋兒隻當他說的是自己朝廷中的事情,點頭道:“那倒是,從來都是忠孝兩難全,既入朝為官,想必貴尊慈也定然明白,此刻有兒不如無。”
陸榮澤聽了,便忙解釋道:“我母親早在我六歲那年就過世了,是老太太一直將我和二弟當做親生骨肉一般,送我們念書,教我們做人,在我們心中,她就和我們的親生母親是一樣的。想起我們四個小時候一塊兒玩的時候,真覺得太好了,可是如今,我和三弟在外頭這樣咫尺天涯,不能常常回去相聚一回,便是二弟也疏遠了許多,倒是看著芊芊和三弟好,心裏也寬慰些。”說罷,歎了一聲才又笑道:“是我牢騷滿腹了!讓玄弟見笑了。”
林旋兒見他詩中有“苦倦極”三個字,便料想他對如今這樣的生活厭倦,又聽他談起過去無限懷念,便道:“我也有一律,寫出來請大爺指教!”
“你也喜歡寫詩麼?”陸榮澤來了興致,忙將自己的詩箋挪開,又從椅子上站起來道:“坐下寫吧!”
林旋兒看了看他,便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律,才剛寫罷,他便迫不及待地拿過去朗聲念了起來:
凱風寒泉淚難幹,
莫言磨礪隻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