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忙笑道:“可不正是我們爺麼?好像忽然隻見害了眼疾,一雙眼又紅又腫,見了風就淌眼淚,他怕你羞他,便趕著走了。”
“這有什麼!”惜文便笑道:“真是個傻人!老太太那裏便有好藥,要了來往眼睛裏頭一擦就好了!”
白露見林旋兒已經走遠了,才放下心來,對著惜文笑道:“你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極古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個兒難受想到了藥方,回去記了呢!這會子就煩請二奶奶幫他在老太太跟前討些藥兒,回頭老太太問他,也幫著說一聲。”
惜文便揮手道:“行了!這麼冷的天,又下著大雪,他身上又不好,快回去好生伺候著,等老太太吃了飯我就討藥送過去。”
白露謝了又謝,見惜文不疑有他,才放心地回安仁軒。
林旋兒呆呆地坐在房中,連身上的鬥篷還未來得及摘下來,上頭的積雪還在,卻在裏頭不住踱步,婉月隻在外頭發愣,見了白露便道:“小爺這是怎麼了?一回來就氣呼呼地闖進去了,想著三爺不在家,誰敢給他氣受?”
白露便對她笑道:“哪裏是受了氣,隻是眼疾發作,裏頭我照顧,你且去弄些滾燙滾菜過來,這大冷的天兒,他還沒吃呢!身子已是這樣單薄,再不吃飯,怎麼受得了?”
婉月趕著去了。
白露便掀開簾子進去,忙進去將她身上鬥篷解下來,掃掉雪,才將她拉到暖閣中,小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林旋兒此刻已經止住了哭泣,站起來,雙眼盯著外頭,咬著牙道:“白露,我不能再等了,現在就回老太太去!”
白露聽了,忙拉著她苦勸:“前兩日都還說要好好計劃,慢慢籌謀,這會子老太太正會客呢!又有莊子上的人在,二奶奶也在那裏,哪裏是說這樣話的時候,我的老天,你多少冷靜些兒個,即便真要說,也得等老太太用過早飯,送走了客人,午覺起來!更何況,你這樣哭得臉紅眼腫,又急又氣,像是要吃人的樣子,怎麼說得好!”
“管不了了!管不了了!”林旋兒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後含淚對著白露道:“我一直都在忍,忍,忍!我沒有能力報仇!我報不了仇!我也再不能忍受這樣苟且偷安,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你知道麼?我沒有一夜能睡得安生,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雲夫人那張虛偽冷漠的臉!我想她死!我要她死!我要她從頭到尾什麼都沒有!我要她一輩子隻空忙一場!我要看著她萬劫不複,我要她死無葬身之地!我要她和她身邊那些走狗都灰飛煙滅!”
她說得難以遏製自己的情緒,雙手抱著自己的頭,用腳用力跺著地板,扣扣地響。
白露呆住了。
眼見著她又要往外頭去,白露便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住她的一雙腿,痛哭道:“好姑娘!你別嚇我!便是要和老太太說話,我也陪你去,便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你去,隻是我求求你,你別什麼都沒有做成,倒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千萬冷靜。”
此刻的林旋兒已經喪失了所有的理智,隻是完全燃燒了起來,熊熊的火在她心裏、腦海、身體上燃燒,甚於煎熬的切膚之痛,千八萬剪刀鉸在心頭上,淚如狂流,歇斯底裏,平日裏沒有多大氣力,如今卻如同蠻牛一般,倒把個白露硬生生地拖出兩尺來,額頭一下子碰在桌角上,血當時便流出來,順著臉頰流下來,刹那間便將身上一件淺藕色的衣裳弄得觸目驚心。
白露忍住痛,隻緊緊抱住她的腿不放,婉月從外頭捧著食盒進來,瞥見眼前的一幕,嚇得連食盒都打在地上,怔怔不敢上前,隻哭了出來。
白露見了,便叫她:“快些將門閂上!過來幫忙!”
她忙不迭應了,趕著將門閂上,又過來伸手往上頭抱住林旋兒。
林旋兒隻管掙紮,白露和婉月死不放手,三個人糾纏了好長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旋兒終於精疲力竭,癱軟下來,白露也不及收拾自己,隻慌忙找了個帕子過來捂住額頭,與婉月合力將林旋兒抬到床上。
林旋兒抬頭見了白露渾身是血,心痛不已,輕輕閉上眼睛,隻輕聲道:“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