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旋兒苦笑著對老太太道:“我想,我已經清楚這誤會打哪兒來的了。當時我卻不真是對大哥投懷送抱,而是為了躲開一個人,所以藏在他身後,一個轉身,便撞在一處,大哥怕我摔倒,好心拉住我,隻那是在大街上,想是被他們看了去,瞎猜亂想才會這樣。”
老太太舒了一口氣,才又問道:“既這樣,你隻要在我麵前說一句,你對澤兒卻無此心,我便相信你!倘或是別人,我是不會過問的,隻澤兒是辰兒最要緊的支柱,又是咱們園裏這些年來最出色的人,我少不得問上一句,之前他一直都不願成家,現在又有這樣謠言,我這樣想,並不是不相信你們!澤兒的娘臨終之時,將他交給了我,若他真隻愛斷袖分桃,將來我死了,難向她交代!”
林旋兒想了一想,便輕笑道:“老太太,我原想今日就找您說說心裏話的,不想您就先過來了,我看兩件事雖都繁雜些,但有些是相同的,我原還想不出從哪裏開始說,如今既有這事,那邊從這裏開始說起也算是好的。”
老太太聽了,點頭道:“你說吧!”
林旋兒歎了一聲,才道:“那****躲的人名叫林齊,是大哥工部下頭都水清吏司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
老太太聽了,忙問道:“你可是和這林齊是個舊相識?”
林旋兒點頭坦誠道:“他原是我二哥。”
此言一出,老太太驚得瞪大了一雙眼睛。
林旋兒見了便才又道:“我本名林旋兒,是已故抗倭名將林英之的庶出小女兒。”
“你說什麼?”老太太聽到這裏,整個人站了起來,拉住林旋兒仔細打量著,方才恍然大悟,拍著大腿道:“你是個姑娘!我早該想到的!這樣柔軟的手兒,這樣細心的體貼,又會打絡子,又會做桂花糕!你早向我暗示,隻是我太相信辰兒的話,說你自小充作姑娘養的,所以不曾疑心,現在想來,竟是我太糊塗了!”
說罷,又看著林旋兒問道:“既是好人家的姑娘,因何又女扮男裝在東大街上行醫?”
林旋兒便將自己的母親如何被害,自己如何被人設計,如何從家裏逃脫出來,如何行醫立足,自己又是如何不得已編了謊話騙南辰一一說了一遍,說得眼淚直流,老太太一言不發,認真地聽著,不時唉聲歎氣。
直到她說罷了,才拉住她的手輕拍道:“真真可憐可歎!你這樣冰雪聰明、蕙質蘭心的好姑娘,竟就這樣被他們逼得走投無路!人心險惡!”
林旋兒見了,擦著眼淚才道:“早想找機會跟老太太回了這事兒,又沒有合適的時機,總想著老太太待我這樣好,如同己出一般,我竟騙了您那麼久,想著想著,這樣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老太太聽了,心中顯然有了心事,口中隻笑道:“我知道了,你先歇著,明兒個一早到我屋裏來,誰也不要帶,我和你說話。”
說罷便起身要走,林旋兒因將所有的秘密和盤托出,心中難免有些不安,又見老太太沒有過多的話,便猜想她或要打發自己出去,或要讓她變成山上的白骨,說來也怪,心裏頭卻也沒有害怕,反倒輕鬆起來,見了老太太起身要走,便跪下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口中才道:“老太太待我極好,旋兒這裏給老太太磕頭,隻願老太太身體安泰,從今後再不要為我這樣人生氣。”
老太太聽了,便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將她有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又道:“你歇著吧!不要想太多。”
說罷叫住外頭的婆子便走了。
林旋兒送至門口,見她在雪地裏慢慢前行,似有無限心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禍,轉頭看到白露雙眼含淚站在雪地裏,隻穿著一件薄薄的棉襖,口中喃喃地輕聲道:“你終於還是說了!罷了!罷了!”
林旋兒這才忙走到她跟前,仔細查看她的傷口,因又哭道:“今兒實在是我的不是了!累得你傷成這樣!”
白露忙擦幹眼淚,反笑著安慰她道:“不哭了,今日你已哭得太多了,仔細眼睛疼,快回去吧!咱們兩個且不要說這樣的話兒!”
一時林旋兒抓了藥來,為白露包紮了傷口,婉月一晚上都直愣愣地瞪著一雙眼睛看著林旋兒,一時發愁一時又徑自傻笑,倒弄得林旋兒不好意思起來。
白露便對她道:“你傻乎乎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回去歇了!”
她才呐呐地回:“小爺,不!姑娘,我已經將裏頭浴池清掃出來了,您可以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