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榮澤見她似有難言之隱,便也皺眉道:“怎麼了,四弟?”
林旋兒想了一想,苦笑了一聲,才又道:“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大哥幫忙!”
話音剛落,那頭一朵煙火迅速竄入空中,綻放出一種淒美的藍色,四散開來。
煙火散去,空氣中還留著一股濃濃的白煙,湖邊遠遠出來驚呼之聲,她又看了看四下無人,才又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小聲道:“對於你那個絲毫不懂得為官之道的下屬,你能不能好好照顧照顧他?”
陸榮澤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便啊了一聲。
林旋兒已沒有勇氣再說第二遍,隻訕訕地看著他微笑。
陸榮澤不是沒有聽清楚,隻是有些難以置信,這個便是治好了他的病也沒有提過任何要求的人,竟然要求他照顧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陌生男人,這能讓他相信麼?他看著她的眼睛,在裏頭看到了一絲不易捕捉到慌張。
記憶中,天塌下來,她都能沉穩地妥善處置,不過一個陌生人而已,她竟露出驚慌之色?這實在讓人生疑,於是他便問道:“若讓我照顧他,須得給我一個理由,便是真要我照顧,也得說清楚怎麼個照顧?”
林旋兒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話,也猜到光是說林齊可憐之類的話並不能搪塞敷衍過去,唯有誠然一笑道:“他是我的一個故人。”
陸榮澤隻覺得心中猛地一震,細細打量著這個“弟弟”,這個他從一開始就覺得有些異樣的“弟弟”,不知怎麼的,當聽到故人的時候,心裏頭沒由來生出一股子憤怒來,由頭至腳跑了一圈兒,隻激得渾身雞皮疙瘩直冒,才輕輕閉上眼睛,嗅了一口,離她太近,已經能夠聞到她身上真真淡淡地清香,夾雜著濃烈的煙火味道,強烈地衝擊著他心裏每一寸地方。
她見陸榮澤不說話,心中有些著急,卻也不敢再說,對於陸榮澤這樣聰明的人來說,便是這樣輕輕一句,都有可能會泄露自己的身份,再說,隻怕當場便要現行,如同孫行者金箍棒下的妖精,再掩飾也難以遁形。
陸榮澤再一次睜開眼睛,別有深意地一笑,才道:“什麼樣的故人?”
他眼神中的某些點,讓她清楚地看到,他在懷疑自己,不過還好,不是看穿了她極力隱藏的秘密,而是,背道而馳,跑到別的地方去了,既這樣也好,他便是誤會了,也不會太吃驚,畢竟在都中為官,什麼風月沒有見識過,年青公子哥兒之間生出龍陽之心,想也不是什麼罕事,總好過他猜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此刻的林旋兒隻一心想讓陸榮澤這樣的大樹蔭及林齊,卻因為對於陸榮澤的心事不甚清楚,險些給林齊帶來滅頂之災,這是後話。
既然他誤會了,林旋兒便也不解釋,隻輕聲笑著幹咳了兩聲。
先前冒昧開口相求已經足夠曖昧,如今還這樣隱去不提,讓陸榮澤心中更加犯了猜忌,連帶著對林旋兒的感覺也開始複雜起來。
他隻冷冷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又問道:“你既托我照顧他,又不願告訴我他是你的什麼故人,至少得告訴我,讓我怎麼照顧他?到哪一步?”
林旋兒想了一想,才輕笑道:“我也知道他的性格就是那樣,想必你若教他為官道,他非但不會聽,還連你也被他鄙夷唾棄,不如就找個優差讓他離了這些酒色財氣的大人,一來他才華橫溢,對於朝廷也有所進益,二來他也俯首隻讀聖賢書,省去了須得那些見景生情,知情識趣兒的場合,雖也許升遷渺茫,但對他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安然無恙,免得到處樹敵。”
陸榮澤越聽心中越不舒服,原本隻以為她心如止水,誰想到竟是這樣的練家子!口中又酸又臭地冷笑道:“你倒是替他想得真周到,不過我聽說,看樣子,你們兩個不是普通的故人!了解人家的性格,又連未來都替他鋪好了路,那需不需要大哥幫你牽線搭橋,讓你們二人也相會一回,畢竟你做了那麼多,也該讓人家知道你的苦心不是?”
林旋兒幽幽地歎了一聲,輕輕搖搖頭,才又苦笑道:“我們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今生再無相會之期,如今唯有拜請大哥對他格外提攜照顧,謝他平日待我之恩情!”
此話一出,便如同一把刀子在陸榮澤心頭狠狠插了下去,便是不見肉不見血,卻痛得他幾乎穿不過氣來,將頭仰起,此刻煙花已盡,湖邊眾人漸漸四散,各自回到自己院中,他原本還想說兩句,但看人聲已經慢慢朝這邊來了,回頭看到她眼泛淚光,頓時把心一軟,竟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輕輕歎了一聲道:“放心吧!我會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