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則已,一看陸榮澤隻覺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後頭的雲岩早已長大了嘴巴,兩人都說不出話來。
林齊心下也十分著急,便忙道:“敢問大人可曾見過舍妹?若她還活著,可否告知我她如今所在何處?”
雖隻是幾筆勾勒,畫中人也霧鬢風鬟,簪以玉釵,身姿嫋娜,衣抉飄飄,嫣然女子之態,但眉目之間卻與林旋兒極為神似,陸榮澤尚未開腔,後頭的雲岩早忍不住歎道:“這不就是咱們小爺麼?”
林齊本就猜到幾分,如今又聽了雲岩這話,哪裏肯就放手,便隻一個勁兒央告著要陸榮澤帶他前去辨認。
此刻林齊隻如熱鍋上的螞蟻,他隻不知,陸榮澤比他還要心焦,甚至是大喜過望。
他早該想到的,若不是個姑娘,哪裏就能有那樣輕柔,怎麼能就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即便再不露聲色,也難免笑容掬在臉上,便命身後雲岩帶林齊出去,找兩件兒衣裳給他換下官服,自己也趕著換了便服,在門口坐了馬車,向東大街趕來。
陸榮澤心中稱願,但車子走了一道兒,才有些打緊,如此行事,實在過於莽撞了些個,如今旋兒是個姑娘已無差了,他自然心裏頭明白,方才狂喜過望,一時衝動才帶了林齊過來,如今冷靜下來細想,林旋兒在外頭辦事,她自是不願讓林齊知道,才隱瞞住身份,林齊這一去,便少不得嚷嚷開了,倘或壞了大事便不好了。
想了一想,便向身後的雲岩使了個眼色。
雲岩會意,便忙喊著要小解,急命將車子停下來,自己也就跳下車去,陸榮澤便借口溜出來,唯有林齊不明所以,一心焦慮。
兩人拐過大道,在後頭隱秘處說話。
陸榮澤這般這般交代了兩句,雲岩會意便自去了,陸榮澤複又上車,隻見林齊已雙手是汗,焦灼不堪,見了陸榮澤便忙道:“大人,咱們快些兒走吧!”
車子飛奔到一處房舍,外頭小廝輕聲道:“大人,到了。”
林齊險些撞在板子上,忙紮掙這站起來,扶住門框兒朝裏頭看,隻見一個小小的門戶,大門緊閉,街上冷清靜寂,裏頭隱隱傳來唱戲之聲,他皺了皺眉頭。
車夫在前頭走,抓住門環兒輕輕敲門,不過一會兒,隻聽到裏頭咯吱一聲響,一個有油頭粉麵的小子趕來開門,一身長衫,見了陸榮澤便道:“大哥過來了?”
陸榮澤見雲岩早已打點妥當,便點頭笑道:“四弟,今兒個可好些了?瞧我帶了誰來?”
錯愕難當的林齊隻看著眼前之人,萬念俱灰,癱軟著靠在門板兒上頭,愣愣地搖了搖頭,口中隻自言自語道:“早該知道,這世上哪有什麼死而複生,死裏逃生,正該是十死無生!”
再說那開門的小伶便是那日雲岩所見與林旋兒麵容有幾分相似之人,今兒個陸榮澤想出這條李代桃僵之計,便找來他冒充柳玄其人。
林齊對此深信不疑,絕望而去。
陸榮澤才對月長歎一聲,複又帶了雲岩家去。
林旋兒對此毫不知情,她滿心想的,便隻有報仇。
趕著往裏頭出來,確實因魏紀那頭百草堂出了紕漏,近日邊疆戰事頻繁,便常有將士受傷之事,前頭魏紀深謀遠慮,坑蒙拐騙一批軍醫入軍帳之中,倒也包得一時之安,誰想這節骨眼兒上,便是如何自吹自擂亦是無法搪塞過去,百草堂所供給止血藥,連被數位將領上書參告,都異口同聲道此藥毫無藥效,皇上龍顏大怒,下令徹查此事,虧得魏紀未曾泄露身份,否則隻怕早已經人頭不保,這頭裏下來,那頭便悄悄兒地將辦事的人狠狠怒斥了一頓。
那人也無奈,便隻得回道:“早先因庫裏頭尚且還有些個存貨,不曾催補,如今已向各地藥商傳信,隻無人能供應得上,那頭又趕著要的,不得已才調低了分量,隻想著過幾日便都得了,誰想到了今日送進京的也不過一成不到,都隻說藥農手中這些藥材,萬不說今年的,便是陳年的也不多了。”
魏紀聽了,便將手中茶杯扔到他腳邊,斷喝道:“如今才來臨時抱佛腳!早幹什麼去了!什麼叫不多了?”
那人便忙道:“不敢隱瞞老爺,咱們庫裏如今那些帶有止血作用的藥材,都是兩三倍價錢買來的,旁的不用說,便是那雲南三七,出了高價拿來,也沒有多少斤兩,便是咱們舍得用,也沒有那麼多的!”
魏紀聽了,火冒三丈,索性抬腳往他身上踢了一腳,才冷笑道:“你是做什麼吃的!人家搶飯吃都吃到你鍋裏來了,如今還沒弄清楚到底是誰在從中作梗,也實在可笑得緊!滾出去!速速查明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