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旋兒用自製的藥膏塗在她腳踝上,又用小木棍固定好,才用紗布包紮起來。
卿朗目不斜視,站起身來,躬身道:“謝謝!”
林旋兒見他便是道謝也不正視自己一眼,便知他心中也同樣厭惡自己,隻是年紀稍長些,並不似卿雲那般發作出來罷了,於是便笑道:“不必。”
卿雲嗤了一聲,不屑道:“我哥如此鄭重向你道謝,是他有禮貌,我就不一樣了,就算你治好了我的腳,我一樣討厭你!沒有分別!”
林旋兒不緊不慢地收拾著自己的藥箱,一麵點頭。
卿雲見她這樣,便喝道:“我在跟你講話!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著急回答,隻慢慢將東西都收拾妥當,才將手中的藥膏放在桌上,對身後的婆子輕聲道:“這藥膏已經塗上去了,按理是不必再塗的,若是看著幹了,隻要淋上些烈酒就行了,但藥膏還是放在這裏,防備著她好動或是扯開紗布,裏頭的藥漏出來,你們再塗上些便是了。不必換藥,待好了之後再說。”
那些婆子千恩萬謝接了去。
卿雲依舊不依不饒,質問她為什麼點頭。
將藥箱放在自己背上,林旋兒才回頭看著她,輕笑道:“我點頭是同意你說的,我治好你隻是為了不讓三爺擔心,不為別的,你的腳好了就站起來接著討厭我,我沒有意見。”
說罷轉身出去了。
卿雲冷笑著用手指了指門口,對一旁的卿朗道:“你瞧瞧,這算什麼!”
卿朗搖頭道:“又是一個厲害的女人!”
林旋兒尚未走遠,聽到他用又字來形容自己,心中已了然,這王府裏,還有厲害的女人,隻是不知道是那個剛剛為真裕王誕下子嗣的玉芬還是那個病懨懨的陳氏。
但細細一想,是誰也無關緊要。
沿著長廊向前走,隻覺四處精致小巧,雖然不似園子裏頭大氣,但也算不錯。
白露慢慢走在後頭,見她又發愁,便小聲道:“奶奶,既來之,則安之,犯不著好端端的發愁,既讓你來了這裏,想必三爺是自有打算的。”
她說得對,這點林旋兒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打算,幾乎沒有想過可以依靠誰,所以這個時候,也應該鬆弛下來,畢竟,她已經找到了值得信賴的人不是麼?
可是,為什麼一想到將會麵對那種紛繁複雜的局麵,爾虞我詐的宮闈傾軋,自己就覺得不舒服,不知道是誰說過的,凡是能夠登上帝位的男人,總有一個出色的母親,若然不是,隻怕還早在繈褓之中就已經被人害死了!
老太太就是一個極其強大的人物,若然不是,南辰也走不到今天。
她並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成為老太太一樣的人,但她如今心中很肯定,那種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也許她還有選擇。
作為一個君主,可以多情,但卻對不能專情,作為一個君主的女人,可以崇敬,但絕不能愛慕。
如今,君主專情,女人愛慕。
注定了的悲劇,放眼望去,古往今來,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她長歎了一聲。
她隻顧低頭走,滿腹心事,白露隻顧跟在她後頭,兩人都沒有看路,再一抬頭,隻見前頭一個小小的院落,打掃十分幹淨,院中兩株玉蘭花,不在時候上頭,沒有開花,生長得倒也茂盛,一個小丫頭正在前頭窗戶下打盹兒,懷中抱著一隻金色的貓咪,裏頭靜得不像話。
闖到別人院落中來了。
林旋兒忙要轉身,隻聽到窗戶裏頭一聲幹咳,一個女子的聲音輕聲問道:“是誰在外頭?”
那小丫頭忙驚醒過來,懷中的貓還呼嚕呼嚕地睡著。
她見了林旋兒,有些吃驚,忙小聲應道:“是三奶奶過來拜訪。”
在這裏,所有的人都稱呼她三奶奶,盡管她不是南辰“明媒正娶”的王妃,這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猜想,這裏頭定然是真正的裕王妃,更不好再自居三奶奶,便忙上前輕聲道:“旋兒自卿雲郡主房中來,不想走錯了路,驚擾了王妃,還請恕罪!”
隻見簾子被掀開,一個嫻淑溫婉的女子走出來,一身素淨,並不事打扮,頭上簡單一支玉簪子,雕的便是荷花,麵無血色卻也難掩五官清秀俊美,見了林旋兒,便忙作福,畢恭畢敬地道了一聲:“三奶奶!”
林旋兒忙還禮不跌,口中也忙稱呼:“王妃殿下。”
陳王妃看了她一眼,又用扇麵遮住自己的唇,輕輕嗽了兩聲,才對身後的小丫頭道:“快去倒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