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刻時間過後,李嘯雲端上茶水進到房中,隻見金倥侗鼾聲大作,整個人依靠在桌案旁睡熟,隻得輕手躡足地進去,哪敢驚動他,攪了他的清夢。
小心翼翼地將茶水放到他旁邊的桌案上,如履薄冰地虛驚之後,悄聲正待退出房間,沒想金倥侗立馬叫住:“站住,我就這麼令你害怕嗎?既然來了何須匆忙?”
李嘯雲還以為他睡熟了自己能清閑自在許多,沒想他竟然裝睡,實在可恨可氣,但此人又是師父的好友,又是長輩,總不能立即翻臉,迫於無奈隻好忍一時之氣,轉過身來,像是奴仆服侍主子一樣畢恭畢敬地站在他麵前,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正眼也不敢抬頭看一眼。
金倥侗這才一副神情舒服享受地偷咪李嘯雲一眼,桀驁氣派非凡地道:“小子,果然是個能忍不可忍的可塑之才,不錯,你我即有緣,何必匆忙而去?”李嘯雲心裏直嘀咕,真想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誰讓他登門拜訪又未見到家主,作為師父的藥童,理應照顧周到,是苦是禍,盡數皆收。
金倥侗見他哆嗦害怕的樣子定是剛才受驚不小,不由哈哈大笑,李嘯雲甚感奇怪,這人怎麼一下發難責怪,一下示好親切,性情令人難以琢磨,入墜五裏迷霧之中,好不納罕。金倥侗笑得前俯後仰,差點連眼淚都快要落下來,看著李嘯雲一陣遲疑,一陣疑惑,一陣悲喜交加,有點為老不尊,吃力地收住自己的笑態憨掬,卻又很久沒有遇到今日這般高興一樣,斷續地道:“你你你叫什麼名字?我我並無惡意。”
李嘯雲看著他得意萬分的模樣,真是氣恨難消,可打又不是他的對手,言語相譏也被他捉弄,他雖不成體統,自己卻也不能不敬,還是以禮相待地道:“我叫李嘯雲,大家都叫我小龍。”
“哦,小龍?龍年所生的?龍也,呼風喚雨,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好名字,好名字。”金倥侗驚喜地讚揚,倒不能一時消去李嘯雲心裏的忿恚,嘴唇動了動,似要說些什麼,可是又硬生生地收回肚中,暫且不語。金倥侗又道:“你即使沈神醫的藥童,可學過抓藥聞脈,望聞問切之事?”
李嘯雲還是不敢隱瞞地道:“這個跟隨師父一年八月有餘,不敢夜郎自大,學過一些粗淺的醫理常識,也能認齊各類草藥。”
“既然如此,倒也算是他的得力助手,那昨夜為何鬼鬼祟祟偷聽我和你師父說話,想必我姓誰名誰,家住何處意欲何為也全然知道了吧?”金倥侗話音一轉,臉上陰晴不定,就像在嚴加拷問自己,一點也不讓自己有回旋考慮的時間反應。
李嘯雲沒想到昨晚一事本能蒙騙師父的耳目,就此打住,誰曾想這個古怪的老頭竟是興師問罪來的,全身頓時寒毛直豎,冷汗直涔而下,結巴地道:“老前輩您怎麼知道就是我?”
金倥侗嗤之以鼻地冷笑道:“我年紀雖大了,別看我不中用了,耳目失聰,你就可以息事寧人,要不然剛才我會故技重施,你道是為何?”
李嘯雲道:“老前輩心思慎密,詭計多端,小生怎能不自量力?”金倥侗答道:“我隻是略施懲戒,替沈聞疾教訓下你,加以警告,免得不知好歹,你道我全然不知麼?笑話,行走江湖四十多年,連這點都察覺不到,那我這六十多年豈不白活?”
李嘯雲唯唯諾諾地應是:“是是是,老前輩所言極是,小子受教了,以後再也不敢了。”金倥侗端起桌上的茶杯淺淺品嚐一口,又道:“我諒你也不敢背叛師門,出賣朋友,你可能還在奇怪,為何剛才好意來攙扶我一把,竟然摔倒在
地?別看我老頭子再不濟,如果你有什麼異心,定不輕饒你,其實剛才隻是給你一些警告。好在你沒有什麼私心雜念和歹毒苗頭,昨夜你偷偷窺探我們說話,我隻是未將你當場拿下,你道為何?”
李嘯雲聽得毛骨悚然,後背心都被冷汗侵濕了,哪裏容自己清醒思考,隻得說道:“老前輩高瞻遠矚,我後生小子怎會怎會揆度?還望指點迷津。”
金倥侗說道:“你一到我們身邊,我立馬就知道了,隻是你師父全然被你蒙騙過去,一點不知,我也察覺到是白天與你的氣息無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就此過去了,可還是不放心,這才來警言你幾句,事關我的生死倒也就罷了,但是不忍因我而禍及到你師父的身家性命,我就不得不管。”
李嘯雲躬身曲腰哪敢看他一眼,就連膽子都快嚇破了,稱是道:“前輩所言極是,小子不敢胡作非為,不知輕重。”
金倥侗滔滔不絕地道:“我本沒這個必要,帶人當這個說客,多管閑事,隻是此事因我而起,我也不想因我而害人性命,我知你也不是這樣的人,有些時候也出於無心。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什麼事並非你我想象那麼簡單,我一把年紀倒也不在乎了,你師父隱姓埋名於此,我猜想也是生怕仇家尋上門,這些話是有點危言聳聽,可忠言逆耳,畢竟你還小,人心叵測,世事無常。”
“多謝前輩指點,實乃受益匪淺,銘感五內,沒齒難忘。”“我今日的目的一來就是希望到此為止,予以警戒;二來就是試探你的品行;三麼?嘿嘿”說道這裏,眼神之中閃出靈光,似乎有什麼奇思妙想湧上心頭,連他自己也不由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