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嘯雲一身緇衣破舊得不能在破舊了,要是在丐幫弟子眼中還以為他存心給丐幫臉上抹黑,影響了丐幫的聲譽,衣著外貌又覺得是那座落難的寺廟中幸免遇難的小沙彌,但這種落拓流浪的模樣,似乎名門正派不要,小山小廟又顯負贅,誰也不想惹禍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其也就不顧不聞。
他早在沿途留下記號,隻盼與自己接頭之人能早點出現,也早一步得知下一步的計劃,好再三斟酌,竭盡全力地彌補自己的過錯。
足等至申牌時分,冬天的太陽就像皓潔的月色一樣,一點也感不到它的溫煦,反而映著冰雪更令李嘯雲饑寒交迫,自己直凍得渾身顫抖,連牙關都格格作響,要是再不來,自己恐怕就要被活活凍死在龍門石窟之間了,倒成為不了為人觀賞鑒別、瞻仰敬畏的佛像,反倒是成為世人為之一哂之後便即淡漠,誰都想永垂不朽,萬壽無疆,看來也隻有把自己塑成雕像才能達償所願,李嘯雲不住地心底譏誚自己:“想不到我真是妙想天開,死到臨頭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為何不琢磨點實際的,應該說現在能給我一個饃,或是一碗熱粥,也就死而無憾了,卻還想什麼萬世流芳這些虛腦巴頭的事,真是可笑又可憐。”輕聲啐道:“你有今日全然是自作自受,為何就不能再謹慎小心些,落至如此不堪,又怨得了誰?”
話一說完,不料眼前果真有一隻剔透玉瑩、纖細如蔥的手遞將給自己一個白麵饅頭,自己喜出望外,真想不到上天果真垂憐自己,還能心想事成,眼疾手快地從那隻“上帝之手”中搶過來,生怕這是別人存心戲弄自己,拿自己尋開心,逗樂子,也顧不上什麼有毒無毒,也管不了什麼名節尊嚴,已經是饑不擇食的地步,還顧得上什麼後顧之憂,一口咬將下去,一個拳頭般大小的饅頭成了一個月牙狀,狼吞虎咽地囫圇吞下,已經整整三日粒米未進,也該好好犒勞自己的五髒廟了。
隻聽耳畔響起銀鈴般的嬌笑,李嘯雲這才回過神來,凝神之間麵前那位好心人腳上蹬著一雙上好的水貂絨靴,由下而上端詳著來者的衣著,一身皆是鵝黃色皮襖,也是價值不菲之物,倒不知道是狐裘還是紫貂皮毛精製而成,但穿著她身上必定是俏麗端妝,極盡妍態,如此寒冷的氣候之下沒有掩蓋得臃腫笨拙。心下驚疑,這才正眼與其對視,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已有數日不見的“柔福帝姬”趙瑗瑗無疑。
她一張白皙如潤,晶瑩靈透的臉上笑顏如花地看著自己,一張清秀的瓜子臉上梨渦淺淺,那雙清澈靈動的大眼睛也眯成一條縫,睫毛細長彎彎,直給自己一種意亂情迷的親切,她居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真是出人意料,見麵後李嘯雲不由大顯尷尬,嘴唇蠕動,卻又不知何從開口,相續默然。
趙瑗瑗那夜鶯婉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小師弟你怎麼成這幅模樣了,餓壞了吧?”李嘯雲手裏拿著半塊饅頭,生性冷傲的自己最不願意當著熟人之麵露出窘態,尤其是當著她的麵,自己嘴裏含著她給自己的饅頭,有種說不出的害羞,他一下止住嘴裏的咀嚼,側頭將口中的饅頭盡數“呸!”一聲吞了出來,手裏也是不再看一眼,丟進了封凍的伊水之中,此番舉措令人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