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到簡簡單單一個名字竟在青衣眼中有這麼多的顧忌,真是大令李吟風為他感到苦淒無奈,實不敢想自己若是這麼多奇思妙想,豈不是窺探不破,自尋苦惱,但青衣是何許人也,他為人亦正亦邪,時而不男不女,性情直比潑婦還要囉嗦,有時喜怒無常,動輒遷怒於人,多年來的幽禁、寂寞、苦淒、折磨盡得今日宣泄,自然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做事想法更是不以常理而悖,何況他為人心氣高傲,即使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做到盡善盡美,妙到毫顛之境,是乎做到語不驚人死不休之境不致於心裏滿足。李吟風囁嚅難受,本想稱是,順著他的意願答應,不敢違背,不等自己答應,青衣的聲音又如鬼似魈地響起,這麼一驚一乍的,真叫李吟風心有餘悸,惶惑不安。“你既是庚寅年所生,風虎雲龍,難不成你還有個兄弟?”李吟風聞他像是個八字先生,掐指一算,無所不知,欣喜異常地答應道:“師父真是神通廣大,這也知道,弟子的確還有個兄弟。他”青衣罵道:“我沒問你就不要插嘴,難道你這風風火火的性子就不能改改麼?老夫已經不倫不類了,成為江湖人人嫉恨,你也憨傻迂執,難免會重蹈老夫的前車之覆的,看來人之性情乃是天生,很難改變,我也無能為力,不妨老夫就給你一個諢號——狂虎!你意下如何?”
李吟風皺著眉頭,雖說這個名諱既響亮又霸氣,但是自己不過初出茅廬的後生小子,怎敢以一個“狂”字自居,這不是明擺著登泰山之高而小視天下麼?自己縱然再傻再笨也知道全然是為自己招來自取其辱的麻煩,連聲決口地道:“師父這個這個萬萬不可,弟子何德何能該以這個自居,豈不是狂妄自大,無視天下英雄麼?”青衣又是以奇快刁鑽的手法,狠狠地打了一記耳光,直打得李吟風眼前金星直冒,幾乎頭昏目眩,隻聽他厲聲怪叫道:“老夫行事素來獨斷專行,容不得他人說半個不字,名諱不就是給人取的,讓人叫的,有什麼可不可的,你接受也罷,不接受也罷,全由老夫做主,何況也合乎情理,我金仙散人都被同道中人尊為神仙了,所收的徒弟難道就如此不濟,豈不是埋沒了老夫一世英名,令天下人恥笑?”
李吟風左頰立即紅腫,隻怕嘴裏也是一股鹹鹹的血腥氣,牙齒都快被他打斷一顆,卻又無話可說,誰讓自己竟然上當受騙,接二連三地被青衣蒙騙,才至於這樣的欺侮,何況青衣出手根本毫無預兆,令人猝不及防,甚至連從什麼方位,使用的什麼手法使來都看不清楚,隻能堪堪地忍受,心裏卻是抵觸不依,性情倔強地道:“師父這這根本就是強人所難,完全不顧弟子感受,哪有您這樣蠻橫無理的師父,一不高興就拿我出氣,我不幹了,與其受你侮辱,不如殺了我來個痛快!”青衣哈哈大笑,真令李吟風又是謹慎又是好奇,不知其顧,心裏狐疑不絕,但雙手齊上,一隻捂住額角,一隻掩其麵頰,直叫人看了可笑滑稽,又顯得憨態可掬。
青衣笑畢後,點頭道:“老夫還道你得了便宜就忘了形了,這才是我金仙散人的獨傳弟子,都說試玉須得三日工,辯才還要七年期,這是最基本的考驗,你就受不了準備退縮,哪裏像個英雄好漢,是縮頭烏龜還差不多,好了也不為難你了,不過你自己向外人吹噓時隻能說自己的名諱,至於老夫給你取的‘狂虎’向不向外人炫耀那全是你自己的事,還有決不能向他人道出我的名諱。”李吟風疑惑地質問道:“為什麼?既是師父的弟子,哪有不先稟明師承,反而妄自尊大的,豈不是欺師滅祖,目無尊長了麼?”青衣衝口著急地罵道:“他們那是俠義剛烈、光大門楣之舉,人家是給師門增光添彩,而你呢?簡直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簡直有辱師門,大損老夫的名聲,甚至連老夫的臉都要給你丟光你才心滿意足嗎?所以量力而行,這才是為師權宜之策,依你的天資與稟賦隻怕是招來殺身之禍。”
李吟風臉上慚愧異常,心底不禁晦暗,猜想青衣對自己既喜歡又討厭,定與自己的愚笨分不開,暗自發誓一定要令人刮目相看,否則不足以改變自己在他人心目的看法,就算是百折不撓也要堅持自己的意願,否則更被人輕視小覷,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口氣麼?自己沒有反駁,甚至沒有生氣,也沒有記恨青衣對自己的淩辱教訓,反而這幾記敲打激醒了懵懂渾噩的李吟風,變得更加堅毅果決,這幾記教訓傷在皮肉,痛在心裏,卻給自己深深的烙印,令自己刻骨銘心地深埋在心底。
青衣續道:“那麼第二件事算是也交代完了,你也默許了,那麼第三件事麼老夫一時被你氣得也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一時也想不起來,就暫且擱下吧,既是我的弟子,總該不能虧待了你便是,需要傳授你武藝,這樣至少到了外麵,與人動武時,不致於任人宰割毫無招架還手之力吧?”李吟風卻不知所顧地問道:“為何要與人爭強鬥狠,非動武不可麼?他們打我,也就不必還手便是,何況天下抬不過一個理,我何苦要為難他人,風兒的願望乃是保家衛國,揚善除惡,並非與人為仇。”青衣又是大氣,這一下準備又是令他不注意加以教訓,但看著李吟風一臉堅定,毫不畏懼的堅毅神色,卻又不忍心打下去了,隻會是操之過急,適得其反。歎氣道:“你真是想得挺好,世間的人可並非想象中那般淳善,就拿你現在來說,也算不上什麼罪惡滔天的錯犯,為何要遭受桎酷之刑?此時的你有氣無力,手足被束,還關在這暗無天日的鐵囚中,簡直生不如死,這是不是你得罪了朝廷大員?”“不是!我從小到大根本就不認識這裏的任何一人,怎會得罪權貴?”李吟風反駁其詞,錚錚有聲。“那是不是他們一時找不來替罪之人,隻好讓你充當頂替,這又是不是你命中劫數,難逃一死,你甘心就這樣白白受冤麼?”青衣咄咄相逼,連番追問,勢別要李吟風從心底改變對這個世間的看法,從而徹底扭曲他心中的那份至善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