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風對於自己的大嘯並無十足的把握,加上那也是獨自一人心感鬱結苦悶時喧喝的想去煩憂的辦法,想要利用聲音將這座堅逾金石的鐵牢打破,簡直就是怡人笑柄的妄想天真,何況當初還令青衣差點受到這種衝動的傷害,自己不想故技重施,連連擺手道:“這個這個風兒不敢,萬一”“囉嗦什麼?不是一切都聽我吩咐嗎?怎麼臨陣退縮,還有沒有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再說你不是急著逃離此地麼?怎麼瞻前顧後的,老夫自有保護之法,還不至於自決退路,想不開吧?”青衣厲聲嗬斥著,惹得他再也沉不住氣了,有這樣不爭氣的弟子,唯有激烈的教訓方能令其照辦。李吟風還是膽怯,自己曾以這種大嘯令人痛不欲生,恍如見到了妖魔一樣,更是被人異樣的眼光所怨毒、排斥,已經與人格格不入的自己怎好再恣意妄為,“風兒不敢,師父都說了此功威力具備毀天滅地之能,運用不當恐怕連您也會殃及,風兒可不願錯手傷人,何況還是風兒最敬重的師父?”說著以淚洗麵,大肆傾訴自己的恐懼與擔憂。
青衣一把伸手抓住他身上另一根連在左鎖骨上的鐵鏈,將他的頭臉壓低下來,湊近到不足一寸的地方,麵目冷峻,猙獰地罵道:“既然敬重老夫,為何猶豫不決,難道你想一生都鬱鬱而終不成?你不是說還有年紀老邁的爹媽遠在千裏之外靜候你捷報飛傳,平步青雲的佳音麼?怎麼一遇難事,大事就當縮頭烏龜?實話告訴你吧,也是你給老夫的靈光乍現,否則老夫也不會想到利用聲響毀天滅地之效打開牢籠,其他無論何力都不得應驗。”李吟風急得眼淚直掉,一聽青衣真是敢想敢為,其絕頂才智直令人驚懼惶恐,恍然大悟地奇道:“什麼?師父是說利用風兒的大嘯方能打開這座監牢麼?這這”“這什麼?這?你倒不是一無是處,而是百無一用,也唯有你才能異想天開,依老夫的脾氣明知不可為偏為之,有我這個超人一等的仙人相助,還愁不成事麼?你我加在一起,必定攪他個天翻地覆不可。哈哈哈哈!”
青衣笑聲中充滿狂態,能自號仙人之人必然有讓驚世駭俗的一技之長,沒想到自己的傻話,他竟然信以為真,付諸行動,真令李吟風有種驚慌失措的感覺,難以置信地道:“師父,這真是叫風兒下了一大跳,這能嗎?”青衣哼哼鼻息,氣度狂傲地道:“不試試怎知可行還是不行?你小子難道出的主意,還想反悔不成?”李吟風大有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的欣慰,點頭應是道:“竭盡全力,置之死地方能得後生。”“好,廢話少說,老夫這就著手依循徒弟的印記走下去,且瞧瞧這個天下英雄也束手無策的鐵家夥到底是不是那麼堅固。”說完,他左手上已經凝結層層白霜,李吟風與他近身咫尺,都感覺到這股寒澈異常的真氣都快要把自己也凍僵了,牙關直直打戰,衣著單薄,加上這裏猶如置身死氣沉沉的冰冷囚牢,背心也不由直豎寒意。
青衣的左手頓即之間已然又開始的白霜凝固成一層水漬,連李吟風看著都有種緊扣心弦的緊張,實在難以置信世間竟還有這般驚世駭俗的神功,能凝氣成形,整個心都提懸至嗓子眼了,若不是親眼所見,還道自己已經到了陰曹地府,見到的盡是超出想象奇觀。但又生怕自己在旁大驚小怪,攪亂了青衣的心智,由而前功盡棄,連忙屏息靜氣,大氣也不敢喘息一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青衣,生怕有一絲不慎,都會導致夢想破碎。
那股蘊厚非凡的真氣乃是青衣畢生精純所在,他被武林同道尊奉為“金仙散人”,絕非浪得虛名,在正邪兩道人士心目中無不敬畏膽寒,誰料這二十年的無妄之災,迫使他的心性銳減,徹底顛覆扭曲以往的道義,在一個萬念俱灰、隱退埋名的高人眼中這一生不過是一場戲,一場嬉笑謾罵、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戲,自己就像是青衣一樣,令人追捧、仰慕、高而遠之,但卸下所有的光彩,形同普通人一樣,那種臨高懼寒的孤寂感到了晚年更是愈發強烈,是李吟風這個愣傻癡兒將自己從深不見底的冰冷深淵中從新獲得了絲絲暖意,何不向他一樣不滯於物,無憂無慮地活著,既是自己的寄托,更是任重道遠的希望,自己也要不顧一切地為李吟風打開一條渺茫的生路。
那股發出瑩瑩剔透光華的左手往李吟風一年前留下的那道劃痕上一按,整個冰冷的囚牢似乎也在這一瞬間顯得更令人寒澈,如墜冰窖一般,直令人呼吸都快要凍結了,血液也跟著凝固了,全身更是簌簌顫抖,戰栗不已,李吟風還是強忍下來,青衣如此不惜生死地付出不就是為了自己麼?若是連這點苦難都受不了,真是令他寒心。看著青衣左手竟已經漸漸與那道微不足道的的劃痕觸碰在一起,手上的水漬進而凝水成冰,凍結在一起,就像是一條熒光小蟲緩緩地由青衣手中爬向地麵,發出“哢哢”微響,直看得李吟風觸目驚心,暗自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