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世說紛紜暮藹藹,高手如雲齊並至(四)(1 / 3)

孔儒生一改臉上的嬉笑戲謔,變得一本正經,就連沈凝都能清晰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實難想象,隻聽他道:“郡主天資聰穎,耳目甚廣,看來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了,正如郡主所擔憂那樣,大宋有難,而我大理豈能坐視不理?”孔儒生將最近各國運勢大致向段思君講述大概,去繁就簡,扼中要害,說得是言辭清晰,文理通俗,倒不像尋常那樣引經據典,毫無正經,沈凝洗耳旁聽,也深感佩服,看來這“耕樵漁讀”並非看上去那麼普通,能在皇上身邊充當家丞侍衛,絕非等閑之輩。

段思君與沈凝母女二人冷靜地聽完孔儒生的話,其餘三人分站其他三個不同的方位將母女二人圍在中間,形成四象之位,起到應變一切變故的作用,以他們多年的默契來看,真令人好生羨慕,有這樣的忠心能人保護安危,誰都會相適而安。可講到金、宋兩國締結“海上盟約”,女真族人開始企圖吞並契丹遼國,然後向南擴張他們的雄圖大略時,段思君臉上顯露出一絲忌諱與隱憂,開始打斷孔儒生的話,說道:“金人不過於宋、遼、西夏、吐蕃、大理這五國而言乃是微弱小國,想不到不到十年之內,竟然壯誌雄心到無人可企及的地步,我聽聞女真族一直地處冰天雪地的東北邊陲麼?還是契丹人的附屬臣國,怎會強盛囂張到如此地步?”

孔儒生一時性起,似乎談到世運氣數便又侃侃而談,心花怒放地道:“大理與金人原本相隔萬裏,一個在極北,而我大理在宋之西南,又素未瓜葛,就算女真人企圖占據大宋江山與我大理毫無半絲幹係,但大理乃是天朝大宋邊臨臣國,數百年裏親如一家,視為兄弟,起著唇齒相依的作用,如果大宋有難,盡遭女真胡虜的侵占,以他們不可一世,橫掃天下的野心定是將我大理也不放在眼裏,到時候大宋一亡,失去依仗的大理,真正到了唇亡齒寒之境了,可不能不重視其中的利害關係啊。”沈凝也覺得這個落魄書生並不是表麵上那麼迂腐,如此呈述宋與大理的關係,利害立見,通俗易懂,心裏對他們起著一種刮目相看的敬畏。

段思君點頭應道:“孔書生此話倒是說得合乎情理,一點不差,既然宋遼關係破滅,而女真人與契丹人之間又是世仇,勢不兩立,夾在中間的大宋無論也難逃兩方的追究與報複,情勢不得不令人擔憂啊?我大理憑借與宋人修好,以此成為矗立數百年之久的友鄰邦交,為的便是少起戰禍,為大理境內百姓永世安寧,如是女真或者契丹人勝過,大宋一亡,下一步就該輪到我大理段氏了。看樣子女真人必是醞釀已久,於天下大勢了如指掌,才會有恃無恐了。”

孔儒生稱道:“郡主殿下真是一點即通,不愧為當世之中少有的聰慧之人,隻怕什麼武則天在世也不及你的深謀遠慮吧。大理”段思君不以為然,反以為是地訓斥道:“少在我麵前溜須拍馬,還是言歸正傳,你幾時也學得這般不濟了?”孔儒生頓時瞠目咋舌,不敢再口出不遜,一本正色地續道:“是,小人立即改。郡主所慮一點不差,要是大宋皇帝能有我們郡主如此開明,恐怕也不會令外族有絲毫間隙可乘。”“少廢話了,我最忌恨別人便是拐彎抹角,亂嚼舌根,我不過一介女流,本不該言談政務國事,已經視為大逆不道了,難不成還要你來奉承安慰我?說重點,皇叔即來中原,到底有什麼要事與大宋相商?”段思君還是一副剛正不阿的威嚴,沈凝在旁幾次都忍不住好笑,但看母親段思君臉上一點也不像跟孔儒生開玩笑,察言觀色之下隻好忍住,又以狐疑的目光看著二人,靜靜地聽著,不敢驚擾。

“郡主教訓極是,屬下謹遵教誨,改過自新,好好輔助皇上才是份內之職。女真人其實早有預謀,聽說在建國初成,便年年譴派得力強將滲入到宋人國境之內,建立他們的穩定牢靠的信息,為日後運籌帷幄待時而動。女真人之中,數次潛入大宋境內刺探情報,親身感受如今漢人的衰頹,最有名的便是二皇子完顏宗翰與四皇子完顏宗弻這兩人,幾乎踏遍了漢人的大江南北,深入各地的風土人情,其實早在郡主年輕之時便見識過了。”

沈凝疑惑不解地看著母親,倒不知孔儒生為何要突然轉口,提及舊事,其中涵義定是讓母親段思君觸景傷情吧。段思君臉上先是一陣酡紅,甚為害羞,要不是以麵紗遮住恐怕羞愧得難以示人了,隨即轉為怒色,竟被下人當麵觸及傷心往事豈是能容忍的,罵道:“好大的膽子,你這個書呆子,膽敢將我與這等豺狼虎豹的畜生混為一談,真是休矣為人。”孔儒生立即告罪,麵露歉色,嚇得立即跪倒在地,口中告饒道:“郡主息怒,小人真是糊塗透頂,罪該萬死,郡主貴為萬金之軀,何其冰清玉潔,女真族的蠻夷低賤怎能與其高貴典雅相提並論,孔儒生飽讀詩書,竟然一時口誤,望郡主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