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心意傾慕為哪般?兩心如一不離分(三)(1 / 3)

午夜三更左右,李吟風悄無聲息地從床榻上翻身起來,有件事他如不去完成,心頭如懸大石,寢食難安,自己又怕畢雅涵這個恩人擔憂,所以趁她熟睡之後不告而別。收拾好隨身細軟與寶刀,穿上她為自己細心縫製的衣衫,出了房門,準備朝太行山方向而去。

夜深光線太暗,又恐驚醒了畢雅涵,被她察覺難免尷尬,身上的箭創好了十之七八,但未痊愈,經過一番折騰之後,累得李吟風額角汗珠如豆,涔涔而下,他不想令這位心慈善良的姑娘擔憂受怕,一時強忍痛楚出了這間小竹屋。

好不容易出了門,憑著記憶在黑夜之中摸索著出去的路,就像一隻無頭蒼蠅四處亂撞,想不到身上的傷果真比想象中要嚴重,心底不由苦笑,自己憑借著一口氣在,不能躲著軍法的無情,畏罪潛逃,無論怎樣也要回到王彥身邊,接受嚴酷的軍紀處置,那怕能戴罪立功,李吟風也就別無所求了,至少良心無愧。

這一路上仗借著體內真氣支撐下來,沒想差點連命都不保,身負的內功還在運轉著,要不是此時身體虛弱,不能急劇用力,否則真想一口氣奔至太行山大營,跪至王彥身前,認罪伏法。好不容易捱到天明,無法識辨方位,更不知此刻身處何地,四下依舊荒涼,倒不像昨晚那般匆忙慌亂,朝著西北方向行至下去,或許能找到軍營大帳。

放眼四顧,草木蕭肅,陰風怒號,眼前的景象正如大宋此刻的國運一樣,崩壞羸弱,蕭條淒涼。李吟風內心一陣淒艾之後,已然豁然明朗,既身處亂世,大好男兒就當以身相許,這是堂堂男子漢的抱負誌向,是生是死,自己都毫無怨言。正欲好好酬酢心中的誌願,不想眼前一位身騎剽悍駿馬,衣帶飄忽,長身玉立的女子擋在眼前,她臉上微有怏怏不快,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吟風,那種責問的神態令誰都羞愧,幾乎無地自容。

“昨夜我就知你放任不下身負的重責,趁我不備定要回去,害得我找了你一夜,沒想到你到了這裏?”畢雅涵滿懷怨氣地質問,李吟風含糊其辭地道:“我對不住,多有叨擾,實屬身不由己,害姑娘又著急記念,實在對不住!”畢雅涵從馬背上躍下來,騎著駿馬走過來,那種興師問罪的淩傲更讓李吟風羞以麵對她,將臉麵垂下,垂頭喪氣地樣子十足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畢雅涵負氣不忿地道:“難道你打心底就這麼怕我嗎?有什麼話不能直言?又有什麼事非冒著性命之危,不顧中途傷勢複發的凶險不辭而別?你此刻回去又能挽回什麼呢?”李吟風心想自己事跡敗露,被她抓個正著,說什麼今日都要回到軍帳,九牛二虎之力縱難更改初衷,索性坦然相告道:“李吟風就實不相瞞姑娘,這些時日多虧你仗義相救,我才能白撿一條性命回來,大恩不敢言謝。實在軍務繁重,與金賊戰事急迫,沙場之上瞬息萬變,多滯留延誤一刻,便是多一份凶險,少令漢室將士白白犧牲,此番前去生死渺茫,也不知能不能有命在見姑娘一麵,而且自知罪衍深重,軍法無情,定遭從嚴懲治,若一息尚存,舍生忘死,殺敵報國之誌不滅,待留著殘驅將金人盡數趕出中原土地,再與姑娘把酒暢懷,聊表心誌。”

畢雅涵似乎對李吟風的凜然大義置若罔聞,叱道:“你就一定認為我會阻擾你前去報國殺敵麼?到現在你還在自欺欺人,就算留有性命回去又能如何?就能挽回死難將士們性命麼?你伏罪認罰又能怎樣?人死不能複生,王彥都統製素來軍法嚴謹,鐵麵無私,你回去還能妄想活命嗎?”李吟風振振有詞道:“那你叫我怎麼辦?一輩子隱姓埋名,躲在深山密林之中讓人找不到?難道所有的罪責就能逃避,姑娘知道我決計不是那種一遇錯事便膽小退縮的鼠輩,與其一生活在良心譴責之下,不如痛痛快快地伏法認誅,至少這樣我也不枉七尺之軀,血性男兒。”畢雅涵明白他的心思,不願見到他活在良心歉愧難安的煎熬之中,更不想見到他前去送死,無論認罪還是戴罪立功,都是一條九死一生的絕路,問道:“那你可顧惜過身旁之人的感受麼?李吟風你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說得慷慨激昂,豪情萬丈,你以為將所有的痛苦、委屈都默默地獨自一人承受,這就是男子漢大丈夫行徑?其實你是個膽小怯弱的懦夫!”李吟風厲聲否決道:“我不是,我”“你什麼?你以為前去軍營受到軍法處置,便是精忠報國,任俠剛烈的大丈夫所為,這樣就得償所願了,誌得意滿了?我看你就是渾渾噩噩,就連真心想要什麼都不知道,還談什麼報複誌向,我問你,你當初赴死沙場,殺敵立功到底是為了什麼?”畢雅涵直言其非,情緒激越,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