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法華一副捉摸不透的笑意,在李嘯雲眼裏看來就是奸猾無比的小人,當年也就是他仗著自己的權勢,攛掇眼前這群人迫害了自己的爹媽,時隔多年,他們還是這般盛氣淩人,竟無半絲悔改之意,加劇了心中仇恨的怒火,確定了要將他們一個個報複。
李嘯雲對眾人的激憤之氣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就連正眼看上這群人一眼也覺得是玷汙了自己,麵對他們躍躍欲試的情緒,恨不得衝上來教訓自己,顯得從容淡定,一副冷峻孤傲地露著和藹笑容,對李法華問道:“此事如不能弄個水落石出,我隻怕活著也是行屍走肉,死後無顏麵對他們的亡靈孤魂了。所以……”
李法華果然善揣人心,深諳世俗,含糊其是地問道:“你有什麼難處盡管開口,老夫恬著這張老臉不惜為你做主伸冤,現在清溪縣坐鎮正乃我門下弟子,多少也要賣我一些人情,你不必拘謹客氣,有什麼事都交予老夫便是。”
李長平等人卻萬分不讚同,“八弟,不能輕易答應他啊。”“八弟,這事需從長計議,他身份不明,居心不良,就不怕被這小鬼利用?”“八哥,這人是敵是友尚且不知來路,怎能對他如此寬厚,難道你放著大事不做,卻要對此人唯命是從不成?”……這一時之間,態度不一,幾乎同時脫口反對,足見他們對李嘯雲存有芥蒂。
李法華冷靜沉默不宣,心底也不知持什麼態度,不過他閃爍不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刻他在打什麼惡毒的主意,此人精於算計,絕非平白無故地仗義助人。他嗬嗬一笑,說道:“諸位兄弟稍安勿躁,老夫即為父母官,自該為民請命,那怕現在金盆洗手,也當樂善好施不是,免得傳於鄉鄰說三道四,留下一個唯利是圖的罵名。”
李嘯雲心裏譏笑道:“偽君子果真想得周到,不過你醜惡的麵目今日我會一層層地撕下來,讓你道貌岸然之下的本性毫無遺漏地公諸世人看清楚。”麵上一副寬慰地仰慕之色,彎身俯首行拜一禮稱道:“李大人清正廉潔,明辨善惡,難怪我爹娘生前都對您佩服得五體投地,再三叮囑我無論遇有什麼天大的困難都來找您相助,今日得見,名不虛傳。”
還沒待李嘯雲直起身來看清李法華此時的神情如何,身旁各處響起了各種誇誇其詞的聲音,均是逢迎溜須之語,聽在李嘯雲耳中自然是嘲笑他,烘托抬舉李法華的讚譽,什麼“有眼無珠,難道不知到方圓百裏之內,獨李法華一生潔身自愛,明鏡高懸”又有“黃口豎子目光短淺,哪敢與聖人相提並論。”還有“愚昧無知,如早遵行其父母臨終遺言,說不定大仇得報”等雲雲,……令李嘯雲臉色大變,滿是恨懣,要是換在以往,定要一個個教訓不可,不過仇人皆在麵前,倒也不如十餘年前那般急躁了,反而認定這群人無論如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自己忍辱負重不就是等這一刻麼?當仇人出現在自己麵前時,他的心情倒不如曾經那般激動了。
李法華陷入困惑,興趣大增,忍不住問道:“那令尊大人是誰?老夫從未見過賢侄啊,還是說……人老了,記憶大不如從前了,有這麼一位信任老夫的故交,夫複何憾?”
李嘯雲挺著胸膛,滿是不識廬山真麵目的慚愧,回道:“請恕小子無禮,不便告知已故亡父亡母性命,但十餘年來魂牽夢繞我一直耿耿於懷的一件事,今日非大人能為我解頤。”
李法華好奇心大甚,追問道:“哦,什麼事還需要暫且隱秘不告?如信得過老夫,但說無妨。”
這時其他李氏族人也驚奇起疑,不由沉氣靜聲地坐在原位上側耳傾聽,誰也不再鼓噪。
“我爹媽原是勤勞淳樸的普通百姓,生活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僻遠小村子裏,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一家四口還算過得有滋有味,其樂融融,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往往看似平靜的家境背後,隨之而來的竟是滅頂之災,或許我爹爹為人和善,憨厚老實,不與人爭名奪利,也更不願惹是生非,甚至受了任何怨氣委屈都忍氣吞聲,處處與人為善,逆來順受?”
“逆來順受?難不成有什麼人欺辱你爹不成?老夫一生鋤強扶弱無數,怎麼記不起有這樣的人物?”李法華冥思苦想,對麵前這位風雅翩翩的少年不住打量,那副模樣既讓自己熟悉,卻又叫不上名來,以他的狡譎奸詐,無論是誰都不會遺忘,單單對李嘯雲看不透。
李高麟朗聲宣讚道:“或許八哥心地善良,慈悲為懷,一生得到您資助援手的窮苦人不計其數,正因如此,這才沒有印象,小子,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算是找對人了。”
旁人一陣附和大笑,也不知是在嘲笑李嘯雲還是在李法華的庇護下感到沾沾自喜?李法華伸手示意眾人不要打岔,他麵色反不見一絲欣慰,全然是凝重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