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曉以大義大丈夫,丹心一片在江湖(三)(1 / 3)

李吟風依聲遁跡,隻見東側正門處站著一位精神矍鑠,威風凜凜的老者,緊守住唯一的門戶,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似乎從他仇怒爆射出血絲的眼神中看出恨意,生怕院子中的二人逃離了他的掌控,叫他顏麵盡失,名聲掃地。

李吟風不禁苦笑,接二連三被人誤會,先是被南宮紫瀅當作小賊,此刻門口站著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別多年的南宮博望,正置自己焦灼一件事的關鍵時刻,他貿然現身出來,竟將一切打斷,還把自己當作是與人幽會的姘頭,由此可見南宮紫瀅定是背著家人偷偷跑回來,竟被狡獪多疑的父親所察覺,一路上悄不做聲地尾隨其後,定是氣憤女兒的不守婦道。

南宮紫瀅一聽是父親的聲音,臉上雖有幾絲緊張與惶惑,連忙轉身擋在李吟風身前,呼叱道:“你快走,這裏由我擋著……”

李吟風皺眉道:“走?我一生光明磊落,對得起天地良心,此刻隻身離開,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何況我與你清清白白,為何要走?”

南宮紫瀅沒想事到萬分緊急,他還是這般執拗,又氣又急地道:“你……你難道忘了當年我爹爹如何加害你的嗎?僥幸撿條命活著,全當是我彌補當年之錯,你還是快走吧?你老家遭臨厄難,千萬不能在這裏滯留……”

“今日老夫非將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孽畜千刀萬剮不可,居然還想躲在女人背後一輩子做粉麵小生?若老夫容留你活著走出去,豈不是被天下人恥笑?”南宮博望雙目圓睜,麵露勃怒,氣得渾身戰栗,恨不得衝上來將眼前這個人挫骨揚灰,以正視聽,保住自己南宮家的名聲。

李吟風挺胸直立原地,一動不動,在他心裏絕不會存有一遇危難舍人先去的念頭,自己若是要依仗南宮紫瀅保全性命,自己將無顏立於天地間,更妄稱俠義之名,搖首拒絕道:“我一走了之豈不是令南宮小姐身敗名裂,本沒有花前月下之嫌,你我處世做人皆清清白白,為何要受這等屈辱,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更不能容許小姐的清白蒙受玷汙。”

南宮博望愈聽愈氣,眼前這個偷情的小賊居然不怕自己抓個正著,還想呆在原處認親不成,存心要令南宮一家難堪不成?對於別人倒也罷了,連自己心愛的女兒也背著自己做出這等家族怡羞的醜事,叫他怎生忍耐得下去,對於南宮紫瀅過於寵溺,所有的氣怒都隻得向這個麵堂黝黑、粗獷、醜陋的小賊討還,簡直就是對自己莫大的淩辱,別人都說偷奸養漢,倒貼小白臉,眼前這個人既醜陋,膚色黝黑,真不知女兒看上此人哪一點了?這樣不堪入流之輩也看得上眼,無疑是對自己侮辱。愈想愈氣恨,暴喝道:“留你活在世間就是對我南宮一家莫大的淩辱,無論如何也休要你逃了去,否則老夫一生的名聲都被你這兩個不守世道之人敗壞了不可。”說話的同時雙手早已朝李吟風拍去,這一掌正是南宮家震動江湖的絕技——摧心掌,一上來就要立取對方性命,絕不手下留情。

南宮紫瀅忐忑焦灼,沒想李吟風多年不見還是那樣愚鈍不化,自己為他性命安危設想,反而他為自己擔憂,倒也熱心至誠,不過更招人誤會,引來懷疑,他若在自己的掩護下先行而去,南宮博望念在父女之情頂多也就是責打一番,將整件事以大化小,如李吟風執意要向南宮博望“解釋”什麼,隻會更增他心頭忿怒,恨不得親手將眼前這個敗壞自己門庭聲威的小姘頭。情勢緊急,容不得半絲猶豫,南宮紫瀅轉身展開雙臂擋在李吟風身前,兩眼含著憐憫之色,激動地乞求道:“爹爹,這一切都是瀅兒不好,要打要罵就由女兒一人承擔,懇求您放過他一馬……”

南宮博望氣得牙癢癢,剛起殺意被南宮紫瀅這一鬧狠不下心來,又是氣急又是失望地喝道:“你給我讓開,都什麼時候了,還對這個小賊念念不忘,若是被天下英雄聽聞,豈不落為笑柄?今日老夫非將他剝皮抽筋,以泄心頭之恨!”

南宮博望目眵神裂地看著女兒,叫他欲罷不能,氣得胸膛起伏不定,呼呼地急喘道:“枉老夫一生寵你,愛你,視你為我南宮家的千金寶貝,生怕你受到一絲傷害,誰想……哎!都怪做爹娘的太寵溺你,竟然已為人婦,為何要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簡直太令為父失望,你讓開,否則老夫……”

南宮紫瀅也忍不住流下感激的熱淚,神情漪瀾地感激道:“女兒不忠不孝,深知爹爹最是疼我愛我,但今日無論如何也要任性一次,還望爹爹您原諒……”

南宮博望雙目怒睜,臉上肌肉不住地抽搐,右手舉起一掌奇快地打在她臉上,就連李吟風這樣身負絕學的武林高手也未能看清他如何出手。隻聽到清脆的一聲響,“啪!”南宮紫瀅白皙俏麗的左頰上頓然現出五根紅印,這一掌打得著實不輕,但她不避不掩,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欣然承受著,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受到父親的責打,雖心痛如裂,但更多的是釋然。

李吟風欲上前阻止也是晚了一步,但見南宮博望毫不講理,亦是大怒,嗬斥道:“她最是敬您,愛您,甚至不敢對您有半絲違拗,想不到您迂腐不化,不可理喻!”

南宮博望本這一掌打下去於心不忍,懊悔不已,誰知李吟風“拔刀相助”反激得他心中怒氣愈演愈盛,臉上剛有幾絲慚愧的鬆懈,一下子又換回了暴怒,對斥起來:“小王八蛋還敢在此張狂,你損折我女兒名聲不夠,還想將她置入萬劫不複之境,今日非將你挫骨揚灰不可……這也難泄老夫這口惡氣,說!你姓甚名誰,老夫從不殺無名鼠輩,膽敢在我南宮家作對是何人指使,還是有人背後撐腰?”

南宮紫瀅所受的委屈又一次被李吟風無情地拒絕,一聽雙方性格暴躁,對自己的安危絲毫不顧,為了不讓父親激起舊恨,正過臉來喊道:“爹爹若要殺了此人解恨,不如也將女兒也一並殺了,既已敗壞南宮家清譽,令爹爹您顏麵無光,我也罪不可恕,要殺要剮全無怨言!”

南宮博望氣得全身直發抖,麵對女兒,這一掌遲遲不敢打下去,心裏猶豫不決,自己從未打罵過她,在自己心目中女兒從來就是乖巧聽話,不敢對長輩的教誨有半絲違拗,想不到今日為了一個麵貌醜陋、不相幹的外人公然與自己作對,換作是誰都難氣消,剛才氣怒之下狠狠打了一耳光,真令自己痛心不已,既後悔又失望地責備道:“瀅兒,你真要令為父陷入不忠不義,成為天下人的笑柄?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難道還想讓為父替你操心麼?”

南宮紫瀅被嚴父教訓一番,所受的皮肉之痛不足為慮,真正痛徹心扉是看到遲暮老人為自己傷心絕望,但自己不能退讓半步,否則會受到良心譴責、一生愧疚難安。“爹……請恕女兒不孝,令您失望,可惜此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傷他一絲毫發,隻因我們一家實在虧欠他太多太多……”

南宮博望驚怒地斥道:“這是什麼道理?與我南宮家大小姐勾勾搭搭,竟然還要老夫原諒他……本末倒置,顛倒黑白,此人欠我南宮家就是下輩子也償還不清……”

李吟風實在不忍見他們一家人為自己存有耿介誤會,就算將所有罪責都攬在一人身上也要保全南宮紫瀅的聲譽,無滯於物,心鑒如鏡地道:“伯父說得極是,是我李吟風欠你們太多太多,此生也償還不完,怎能讓所有的過錯都由南宮小姐一人承擔,我卻遠遠地躲在後麵,哪像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您若氣恨不過,就由我一人承擔便是,千萬不能為難她!”

南宮紫瀅絞盡腦汁地掩飾他的真實身份,不曾想李吟風居然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不知輕重地自道名諱,之前所受的一切屈辱都終究徒勞白費,怨歎緊張,驚狀莫名地看著他。

南宮博望一聽李吟風自道家門,猶如聽到近十年來最大的奇聞,先是目瞪口呆,隨即驚惶地再三確定道:“你說什麼……你是李吟風?”

李吟風理直氣壯地道:“不錯,我就是李吟風,十年之前被伯父您一家好心搭救,所幸才撿回一條命的李吟風!”

南宮博望對這個人無時不刻都心生恐懼,十年前他下落不明,無論怎麼搜尋此人下落均是無功而返,沒想到今日他竟然毫發無損地站在自己麵前,容貌今非昔比,不由定睛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就像是在端詳珍稀怪物一樣,日思夜想著此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無跡可尋,生怕他有朝一日得悉一切回來找自己報仇雪恨,害得這十年來每日如炙如焚,寢食難安,雙眼睜得老大,吃吃地問道:“你……你……居然沒死,今日回來可是……找老夫一家報仇的?”

李吟風憨直地一笑,隨性以對道:“伯父還在跟小子開玩笑?我當年深受您一家大恩還未得報,怎會以怨報德?今日本想報恩,誰知道……先是被南宮小姐誤會成入室行竊的小賊,剛以敘舊事,不想伯父一來全然把我們當做是花前月下的不軌勾當,還來不及解釋,您就勃然大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