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子山巔賞天雷(1 / 2)

落子山巔,山風正罡。巍峨陡峭的山頂上,範逸一手的石渣靜靜地站在二叔身旁。

晌午時還光芒萬丈的太陽此時已被層層烏雲遮住,黑雲那端,隱隱傳來沉悶的轟隆聲。

這不是範逸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事實上五年內這是他第八次被二叔帶來看雷了。每次情形都差不多,範逸就算沒膩歪,也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興趣。

他根本不知道這不下雨,幹打雷的境況代表著什麼,雖然壯觀,但也的確有些乏味。

似乎聽到了範逸的腹誹,也許是為了表達不滿。遠方的黑雲愈發密集,沉悶的轟隆也一陣大似一陣地傳進兩人的耳朵。沒多久,一道粗若天柱的紫色閃電從天而降,似欲將天地劈裂一般,挾帶著無盡的氣勢,直墜大地!

許久,那道閃電發出的震耳轟鳴才傳了過來。盡管範逸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他卻依舊被這聲音驚得身子猛然一晃,險些被風刮進一旁的萬丈深淵。

穩住身子,範逸忍不住臉色變了變,對著前麵一直沉默的二叔說道:“這次的第一道閃電怎麼好像比上次又大了不少啊?東邊那片地方估計又該受災了。”

雙手背在身後,被範逸叫做二叔的中年男人一雙星目始終沒有離開閃電消失的那個方向,靜默了許久,他突然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對範逸說道:“小子,這次咱們再來打個賭,賭注跟上次一樣,讓你先說。”

“又賭?不要了吧,前麵七次每次都是我輸,這次我認輸,待會兒打完雷我下山給你打酒行不行?”聽到二叔又要跟自己打賭,範逸連忙擺手,哭喪起臉來小心翼翼地說道。

五年來打了七次這樣的雷,從第一次開始二叔便要自己跟他打賭,賭這閃電會劈幾下。每次範逸都會輸。

範逸從來不認為這雷是有規律的,他隻能瞎猜,可每次二叔說劈幾下,那道閃電就會在第幾下之後戛然而止,聽話的就好像他養的那隻兔寶寶一樣,這讓範逸還怎麼敢跟他賭?

可範逸又不敢不跟他賭,所以他隻能認輸。

“三次!”認輸是沒用的,範逸抬眼看到二叔的表情,身子不由得又是一顫,臉色僵了僵,使勁咬了咬牙,擠出了兩個字來。

“兩次。”緊接著範逸的話,二叔輕輕吐出兩個字來,對他和善的笑了笑,又轉過了身去。

聽到二叔說完,範逸擦了擦手上青岡岩的石渣,向著一旁的石壁處走去。

二叔的判斷從來沒錯,這次一樣肯定也不會錯,既然被他極其卑劣地逼自己賭了,範逸隻能認命地實現賭約——用雙手做十尊二叔的雕像。

真是個奇怪的老家夥!

狠狠地從石壁上用手劈下一塊比自己還高一腦袋的石頭,範逸回頭望了一眼,發現二叔還在靜靜地望著遙遠的東方,一雙微薄的嘴唇緊抿著,長發隨山風飄蕩,衣袂不時飛起遮住他那雙修長的手。還真有些山下茶館裏評書人說的那種仙風道骨。

範逸並不是隻有賭雷的七次才會給二叔做雕像,事實上上他經常會“被”打賭,而每次結果不出意外都是他輸。

輸的賭注,自然是二叔的雕像和一壺山下的窖子老酒。

落子山山腰裏的那處大坑中,早已擺滿了麵貌相同,但形態各異的雕像,都是真人大小,全部出自範逸之手。

範逸的一雙手自小便在石頭裏打磨,但連範逸都感到奇怪,他的手到現在還都是白嫩如嬰兒的手一樣,沒有一處老繭。

落子山多是青岡岩,青岡岩有“石精”之稱,原因無他,這種石頭太硬了,可堪金鐵,甚至許多鐵匠都希望能用一塊青岡岩來做鐵錘。

範逸自小就生活在這座山上,活動的範圍從來就沒出過李家集那個小鎮子,他自然不會知道天天被他當泥一樣隨意揉捏的石頭竟會有這麼奇異的特性。他隻當這裏的石頭就比鎮子裏那些蓋房的土坯硬些。

每每想到自己能跟說評書的那個老人口中的武林大俠一樣可以手劈大石,範逸就覺得很是興奮,仿佛因為這一點他就可以跟那些人一樣也可以飛簷走壁、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名了。

就算自己劈的石頭軟些,可終究也是石頭不是嘛。範逸哪裏會知道,他天天劈著玩的石頭,就算是現在武林中最彪悍的家夥,也沒法像他那樣隨意地整治。

他更不會想到,一直被他當作是隱居高手的二叔,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份!

二叔在範逸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傳授他自己獨特的內功心法了,小到範逸記事的時候他就已經能把手指插進青岡岩中了。不過一直到現在,足足過了十一年了,範逸最擅長的,還是玩石頭和瞎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