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經營型政府”的治理之道(1 / 1)

“經營型政府”的治理之道

視野

作者:金岩石

上海交通大學海外學院金融所

對三中全會報告的解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人們更多關注重複率較高的關鍵詞,但是,從執政思路的角度看,更重要的是一些首次出現的新概念,比如“治理”。在三中全會的公告中,治理能力與執政能力並列出現,說明執政黨的能力不僅在於“執政”,而且在於“治理”。

“經營型政府”走到台前

在理論上,多數人以為現代政府是服務型政府。奧地利財政學家葛德雪在1917年的文章《國家資本主義或國家社會主義》中首次提出了“稅收國家”的概念。他認為:人民需要國家提供的服務需求會越來越大,稅收增長的趨勢不可逆轉。無論是社會主義還是資本主義,本質上都是公共服務導向的“稅收國家”。

1918年,著名經濟學家熊彼特撰文反駁葛德雪。在《稅收國家的危機》一文中,熊彼特預見了“稅收國家”的危機,提出政府支出的增長必然超越國家稅收的增長,平衡財政的治國理念必將麵臨挑戰。10年之後,1929-1933年的“大蕭條”爆發了,大蕭條席卷全球並催生了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從此,赤字財政取代了平衡財政,負債國家取代稅收國家,政府支出的不平衡預算成為主流,熊彼特的危機預言一語成讖。現代政府必須通過債券和貨幣的發行來彌補預算赤字,由此開啟了經營型政府的新時代。

服務型政府與經營型政府是現代政府的二重性,而“治理”一詞更多出現在公司治理的組合中,因此應屬於經營型政府的理念,這就有了本文的主題:經營型政府的治理之道。從這個角度理解三種全會的經濟改革思想,我們注意到這樣的關鍵詞:“經濟改革的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係,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在我看來,這就是經營型政府的治理原則,或者說,是政府經營的市場化。

在政府和市場之間,市場是主角,但不能因此誤解為是民營主導或“國退民進”。因為在經營型政府的市場定位中,政府本身也是市場參與者,還要“在市場中更好地發揮作用”。

“信”是最核心問題

從這個定位看,政府在市場經濟中有三個重要的角色:1,監管者。如:證監會主席肖鋼不久前打破沉默講改革,在解讀股票發行注冊製的政策時明確表示,證監會的職能轉變就是要從審批者轉變為監管者;2,國有資產的經營者。如公告中反複強調“公有製經濟和非公有製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要堅持公有製的主體地位,“發揮國有經濟的主導作用,不斷增強國有經濟活力、控製力、影響力”;3,國家信用的經營者。這是衡量現代政府經營能力和治理水平的關鍵,也是提升國家治理水平的基礎。

在上述三個角色中,第三條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容易被忽略或淡化的。從經濟學理論看,政府推行赤字財政的經濟基礎是國家信用,因為信用資產是人類社會最大的無形資產,超額貨幣與政府債券的流通都源於一個“信”字。尤其是在負債國家取代稅收國家成為主流模式之後,政府信用直接決定了政府的負債能力,間接決定了政府發行貨幣的能力。那麼,政府信用從何而來呢?第一是公權力,第二是公信力,第三是治理能力。

三中全會公告首次把“治理能力”納入黨的文件,說明執政黨的市場定位變了。“執政”的對應詞是“在野”,治理的對應詞是經營;執政可以不講理,權力高於一切;治理則有章可循,效益高於一切。所以我曾說,中國共產黨將不僅是領導者,而且是領航者。領航者才會對市場心存敬畏,與人民同舟共濟,順勢則揚帆遠航,觸礁則船毀人亡。領航者對大海的敬畏,就像政府對市場的敬畏一樣。

人無貪懼則不義,國無敬畏則不仁。在經營型政府的治理體係中,政府是市場的參與者之一,而非淩駕於市場之上的“上帝”。現代政府治理能力的高低最終還是由市場來評價,所以市場在資源配置中必須起決定性作用。市場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政府是一隻閑不住的手,現代國家就是在這兩支手的合作中引導著人們去創造財富、追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