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沉默之後,是梁之有些模糊的回答聲:好。
要找到鮑伊根本不難,這家孤兒院並不大,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那個常年被鎖住的地下室。
他們決定晚上行動。
天一黑,夏婷婷就像個瞎子,她隻能緊緊拽住梁之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後麵。梁之小心翼翼地撬開地下室的鎖,然後點著了一根蠟燭。
地下室不大,裏麵還有未散盡的油漆木材的味道。
很快,梁之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鮑伊,同時,他也看到了縮在角落裏的夏琪。
“我看到鮑伊了!”梁之小聲地道,可是夏婷婷怎麼也會在這兒,院長不是說她逃跑了嗎?
真正的夏婷婷呼吸一窒,心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她隨著梁之蹲下,摸了摸自己的妹妹。
夏琪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嘴裏喃喃癡語,她已經放棄了求救,被折磨得半瘋半傻了。
“我們過兩天便離開吧——帶上他們倆。”夏婷婷站起身,堅定地道。
他們二人退出了房門,將壞掉的鎖頭擺在原處。院長出差,一周後才會回來。
這周五是除夕,他們決定選擇那天逃跑。
好不容易到了除夕夜,孤兒院的孩子們都興奮異常,雖然停電了,且沒好東西吃沒新衣服穿,但是除夕對他們而言,本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嘭,嘭嘭,嘭嘭嘭……”有規律的敲門聲,是梁之和夏婷婷之間的暗號。
正在收拾衣物的夏婷婷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梁之帶著一身寒氣閃了進來。
“ 你都收拾好了?點根蠟燭吧,這怪黑的。”他搓了搓手道,將一瓶白酒放在了桌子上,這是我剛從看門大叔那裏偷的。
“我這個樣子,有沒有亮光又又什麼區別。”夏婷婷苦笑,隨後又道,“桌上有蠟燭,你自己點吧。”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突然得連夏婷婷都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也許是因為除夕夜,也許是當時的氣氛很好,也許是因為即將離開這個鬼地方,當梁之吻上她的唇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可是,突然,妹妹的臉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驚惶之下,她用力地推開了梁之。梁之撞向了身後的桌子,蠟燭倒了,點燃了桌上的白酒,火焰竄起,順勢燒了起來。
屋內劣質的油漆木材頓時成了火焰的助燃品,整個樓層很快被火舌吞沒!
夏婷婷的手被梁之抓起,兩人衝了出去,耳邊盡是孤兒無助的哭喊,鼻子裏滿是皮膚燒焦的味道。
他們衝進地下室,梁之背起鮑伊,夏婷婷扶起夏琪,孤兒院的門就在不遠處,身後的火勢卻越來越大!
走在前麵的夏婷婷被濃烈的黑煙刺得眼睛發痛,眼前已經模糊一片,隻能根據平日的印象前行。
好不容易跑了出去,梁之他們卻遲遲沒有出來,夏婷婷將夏琪放到一邊,用衣服捂住嘴鼻,自己又像隻無頭蒼蠅衝了進去。
“梁……梁之……咳咳……你在哪兒?她無目的地大喊。
“我在,我在這兒。”梁之微弱地回答道。
“你,你別急,我,我來了。”夏婷婷循著聲音摸索過去。
原來,梁之背著鮑伊逃跑時,牆體突然倒塌,梁之推開了鮑伊,自己則被壓住了下半身。
“怎麼辦?怎麼辦!梁之,我拉不動你……”夏婷婷帶著哭音道。
“你,你先走吧……”
“不!要走一起走!”
夏婷婷讓梁之拽住鮑伊,她再拉著梁之,一個柔弱的女生硬生生地將他們拉了出來……
當晚,這座孤兒院裏的二十幾個孩子都死了,隻有他們四個逃了出來。
消防隊在趕來孤兒院的時候,領頭的隊員王誌峰接到了一個電話:“喂,姚院長您說,好的,那我升職隊長的事,您幫幫忙,謝謝您了,再見!”
他掛了電話,便下了命令讓隊員們先等等,說是因為室內有易爆炸的物品。
於是幾名消防隊員們就站在不遠處吹著口哨,一直等火一點點小下去。
如果他們在趕來的那一刻便立刻救援,或許還能拯救幾個無辜的生命。
夏婷婷想,這可能就是成人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