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在各家的陰陽師傅拿著金粉為各家的牆上和地上各寫了一道符咒,恐慌籠罩著整個凹子,有的人已經外出去娘家了。
沒人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到天完全黑了。還有一戶人家的符咒沒有寫到,而這戶人家,恰恰就是傻李家。
當陰陽師傅走進傻李家的時候,傻李家的那條看門的大狗已經被傻李給拴了起來,而且陰陽師傅也是同個凹子裏的人,那條狗已經對陰陽師傅很熟悉了,平常陰陽師傅來了,那狗還會爬到陰陽師傅的膝蓋上,伸著舌頭添來添去的。
但是,那天的陰陽師傅也許是穿著道袍的緣故,狗一直在衝他叫個不停。
陰陽師傅顧不得什麼,直接就開始在門外寫符,可是寫到左邊時,傻李家的門柱子比較高,陰陽師傅使勁兒夠都夠不著。
然後傻李搬來個凳子,陰陽師傅站了上去寫,就在寫了一半的時候,刮了一陣大風,陰陽師傅突然間大叫:“不好。”
陰陽師傅從凳子上摔了下來,這一摔,不偏不倚,正好摔在傻李家的大狗麵前,那條大狗象瘋了般,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傻李著急,手邊正好有一個挑草用的大耙子。
順手掄起來就衝狗扔了過去,但是太晚了,狗倒地了,嘴裏還銜著陰陽師傅的喉頭。
傻李的眼睛紅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慢慢抬起頭來看看屋裏。
李嫂站在家門口,笑盈盈的站著。仿佛沒看見發生的一切。
那一夜,聽說回娘家的人七個一起坐村子裏的三輪車上路出凹子,但在路上出了車禍,沒一個能活下來的。
李嫂分娩了,生下來一個小孩,這小孩生的奇怪,生下來,既不哭,也不鬧,隻是愣愣的睜著兩隻眼睛看。
接生婆說一生下來的小孩,又睜眼睛,又不哭的還真少見。人家說不好的。
說完這話,接生婆走了。臨走,還在門口轉來轉去,嘴裏嘀嘀咕咕的說了好多。
晚上,起風了,很大的風。傻李抱著自己的妻子,縮在牆根邊,大炕上的孩子既不哭,也不笑,用眼睛死死的盯著傻李,傻李不敢去看,但是他還是知道,那感覺就像青頭,就像那麵鏡子。
李嫂還在笑,象傻了一樣的,還在不停的笑……
七月十五,煞氣重,然凹內鎮物受汙,隻因後代保管不慎,上建雞棚,雞啄石,乃至鎮物見天,邪物入侵,以雞血淋其上,鎮物威力大減,遂無法鎮百年冤物,乃至入凹。
先傷一命,遂隱藏,以待時機。後又得二命陽氣,陽氣大盛,遂可成形,出門之時拋棄皮囊於風水交換之所,西北小廟難抵衝天煞氣,盡其職直至坍塌。
天氣漸晚,符咒之力愈重,邪物難抵,遂找依著,然處處金光燦燦,難以避讓。
遂直至畜生之身,飛沙走石,欲阻正人斷其路,齧之至死。然大煞身出現,收其入內,並封之於皮囊之中。
誕一人,不哭,不鬧,竊以為患。
當除。
大煞身隻因修煉火候未到,又因鎮物正對,邪氣難長,埋藏數年。其本欲阻雞啄鏡,奈何鎮物在旁,無法施展,終至招來又一煞氣。一山難容二煞,二煞相爭,
死者一十有二人,重傷一人。此事暫歇。
農曆八月二十七,天晴,有大風。不宜祭祀,動土。
大煞易除,小煞難治。
我輩之恥也。---摘自《歐陽秘史》
時間過的很快,西北角的廟在第二天就已請人來建,兩天後建好了。但是這塊破成兩半的銅鏡卻無法複原。陰陽師傅有兒子,但是年幼。
還好他的妻子見過一點。做了個法事,仍舊把它埋在原來的地方。
所有人的屍體都準備這天出殯,黃曆上明明寫的不宜祭祀,動土,但是不知道是誰先說要今天的,大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一時也沒了主,就答應了,但是到了這天,翻黃曆才發現這一條。
臨時停靈還是少有的事,更別說是十二條人命。
傻李的老婆仍舊瘋瘋癲癲。那個生下來的小孩第二天傻李就流著淚把他扔到了村外。
從那以後兩個多月,傻李一直在照顧著李嫂,很少出門。
十二具屍體已經放了整整兩個多月了。屍臭讓整個凹子的人都感覺得到曾經的那份恐懼。
沒人敢說取消今天的出殯,因為仿佛這十二具屍體代表這一切恐怖,他們想把這些東西早點掃地出門的。
傻李一大早給李嫂做了點吃的,然後自己就出了門,畢竟都是同村人,至少得送送。走到凹子的中心,這兒有個天生的土台子,仿佛成了凹子裏人們的集會場所。
人們還在談論著曾經的那些事,有些人看到了傻李,都突然間不在說話,傻李明白,自己家的事的確很怪。
太陽又爬了一段,村裏的長輩開始催促人們快點抬著“人”上路。
前麵兩個人一路給撒著紙錢和五穀雜糧。一條凹子裏最長的送葬隊伍浩浩蕩蕩的向墳地開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