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1)(2 / 3)

百無聊賴的時光總是顯得特別漫長,我想總要做點什麼吧,不然在這幹等著還不得悶死?於是我上下左右地巡視著這個屬於我的小隔間,看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鑽出去。我畢竟是有一定職業技能的,什麼狗洞啊老鼠洞啊螞蟻洞啊……呃……螞蟻洞貌似小了點,不過看螞蟻搬家也不失為消磨時間的好方法。

蒼天不負有心人,我果然在左手邊的牆角旮旯裏找到一窩螞蟻,看上去個頭還蠻大,正在專心致誌地和一隻大白蟲搏鬥,當然,在我原本的心目中,看螞蟻和大白蟲搏鬥遠不如看螞蟻交配有趣(別誤會,是純學術性的),但是退而求其次,沒有毛片看動作片也同樣能津津有味。

看著看著我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這是什麼蟲子啊,腦袋上怎麼還長著一片厚厚的甲殼啊?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猛地一閃——這根本不是什麼蟲子,而是一根手指!手指蜿蜒蠕動著從地上伸出來,拚命地往上鑽。

旁邊的牆壁中隱隱傳來嘩啦啦的聲音,一道道細密的裂紋在牆上飛快地延展,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半邊牆“轟”的一聲坍塌了,一陣塵土撲麵而來,我慌忙把臉蒙住。奶奶的,這地牢裏養的是鼴鼠還是穿山甲,怎麼沒事還在牆上打洞啊?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翠紅樓是純粹的豆腐渣工程啊,幸虧塌的不是承重牆,不然連刨坑都省了,直接活埋。

牆對麵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纖瘦的身影一邊用衣袖蒙著嘴一邊撲打著灰塵往這邊走,一邊走一邊還嘴裏嘀咕著:“沒道理啊,怎麼出了地牢光線還這麼暗?”

我頓時感到哭笑不得,對他說:“大哥你腦袋被驢踢了還是在地牢裏悶掉向了?你他娘的把磚頭都砸到我房間來了,你這是越獄還是串門啊?這牆砸穿了咱從此可就是一家人了,你晚上睡覺夢遊不?磨牙不?打呼嚕不?我告訴你,我是一個很保守的人,我對男人可他媽沒興趣啊,你別打我主意!”

那灰頭土臉的小子顯然並沒有在聽我說話,也許是被眼前的一切弄蒙了,嘴裏不停地念叨:“沒道理啊沒道理啊,螞蟻窩應該通到外麵的,這可怎麼辦啊怎麼辦,鄰村的阿哥又要想我流淚到天亮了……”

我一聽這話茬怎麼不對啊,你說你一個大男人,不想阿姐阿妹,想什麼鄰村阿哥,這不是明擺著對我有威脅嗎?而且這家夥說話尖聲細氣的,一聽就是一娘娘腔。我長得這麼帥,晚上睡覺還像死豬,這要是萬一那什麼,我這守身如玉維持了十九年的清譽不就付諸東流了嗎?

想到這裏我一不做二不休,當即飛身而起,趁著那小子現在神智錯亂腦子不怎麼好使,對著他一陣飛踹,一邊踹一邊罵:“死人妖,死人妖,我打你打你打你,我打死你……”

誰知道我這一踹倒好似把他踹清醒了似的,他掄起一腳就踢在了我的兩腿之間……可憐啊可憐,舊傷未愈又添新疾,這家夥的腳力一點也不比公主差,一擊得手之後他像一頭野豬一樣撲在我身上,又是抓又是撓又是咬又是撕。你知道的,我隻是一個小混混,打架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運動從來都不是我的強項。當然了,挨打我是有經驗的,幸虧我拚命地護住了臉,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慘絕人寰,慘絕人寰啊。

一番撕扯之後我們都筋疲力盡,身體軟綿綿的像團棉花,兩人並排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新來的?”娘娘腔問道,似乎沒話找話,想和我嘮嘮家常。

“是啊。”我悶頭悶腦地答道,同時滿肚子怨恨地整理我那件已經被撕成爛布條的衣服。

“恭喜你啊。”他滿嘴裏嘲弄的語氣,“怎麼進來的?”

我正滿肚子的委屈無處發泄,沒有一點心情陪這個變態的王八蛋東拉西扯,於是我說:“關你鳥事!”

這小子倒似乎很有心情和我聊天,想必是悶得太久了,乍一看見活人心情激動得難以平複,他說:“你不說我也知道,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想必是暗戀公主了吧?老實說,一看你這副德性就是一衣冠禽獸加斯文敗類。不怕告訴你,這翠紅樓裏關著的上萬號人都是公主的追求者,就算公主有心情一天驗收一個輪到你的時候你也已經人老珠黃了,與其在這裏獨守空房,還不如和我……”

我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在他的臉上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老子對男人沒興趣,告訴你,你沒希望的,如果你沒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幫我逃出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就趁早給我滾得遠遠的!”

他仿佛並沒有對我的無禮感到生氣,一臉正色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道:“辦法呢倒不是沒有,就看你舍不舍得下本錢了,隻要你肯幫我……”

我勃然大怒,道:“我不會幫你那個的,士可殺不可辱,做人是要講原則的,我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被人知道我幫你那個,到時候是個人就要我幫他那個,這以後讓同行怎麼看我?”

那小子被我說得暈頭轉向的,他疑惑道:“我讓你幫我哪個啊?我是說要是這個方法行得通,你可得幫我逃出去啊,我順著螞蟻窩挖洞挖了三年,你要是敢忘恩負義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閹掉。”

他的豪言壯語把我徹底震呆了,於是我擺了個無奈的姿勢一臉虔誠地聽他給我支招。原來羽霖公主馬上就要過生日了,這個刁蠻任性的小丫頭從小被寵壞了,什麼禮物都不能趁她的心意,據說她曾在八歲的時候發下毒誓,誰能在她過生日的時候送給她一件稱心的禮物,她就會滿足那人一個願望,天大的事也義不容辭,哪怕是讓她以身相許也在所不惜,而如果送來的禮物不能讓她滿意,為了維護公主的清譽,那人就必須把自己的下半輩子奉獻給翠紅樓。於是便有很多自不量力的傻逼千方百計尋來奇珍異寶討公主的歡心,不料公主壓根就不把這些家裏都已經多得堆不下的寶貝放在心上,所以翠紅樓人滿為患。即使如此,每年也依舊有很多人義無反顧地羊入虎口,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總是不缺傻逼,難怪眼前這家夥以為我也是公主的追求者呢。

我必須澄清的一點是,我對公主沒興趣,也不敢有興趣,就衝她飛踹我的那一腳來看,倘若不幸被選中,我日後還不知道要忍受多少家庭暴力呢。但是事關人身自由,我不得不搜遍渾身上下來找一件能打動公主的禮物。你一定還記得,就在我抱公主的小粗腿之前,有一個混蛋見我身材好,把手伸到我懷裏死乞白賴地摸我來著,不知道有沒有順手把我的錢包摸走。

錢包竟然沒丟,難道這家夥有隔空取物的本事在瞬間把錢掏出來空留一個殼子?正在這時,我的之間忽然碰到一個硬梆梆的小玩意,觸手冰涼,竟然散發著冷森森的寒氣,我下意識地手一抖,把它丟在地上。

“咦?”對麵那小子忽然忍不住驚叫了一聲。地上的是一個綠瑩瑩的小鳳凰,乍一看似乎是美玉做成,精雕細刻栩栩如生,尾巴後麵有一個小孔,看上去似乎是個哨子。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原來穿黑衣服的蒙麵人不是偷東西的,反而是送東西的,或者擔心摸了我之後怕我羞憤難當自尋短見而送個小玩意補償一下?你爺爺的,有他媽這麼送東西的嗎?害得老子差點被公主剁了喂狗。

然而,對麵的家夥似乎根本未曾意識到我心中的驚濤駭浪,隻是直直地盯著地上的哨子發呆。半晌,他才喃喃道:“鳳凰嘯?竟然……竟然在這裏出現了!”

我一看他那如夢如幻似嗔似喜的色迷迷的眼睛,暗想你他媽的想要這哨子也不用擺出這副死德性吧,雖然這哨子看上去價值不菲,可我做賊是有原則的,貧者不吃嗟來之食,我不能輸了手藝再丟人,我隻賣藝不賣身,摸了我就丟個哨子,想得美!總之一句話,這玩意我不稀罕。於是我拱拱手對他說:“大家萍水相逢,在這裏遇到也算是緣分,這個小東西是兄弟的一點心意。”

那小子激動得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有了!”我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低聲道:“什麼有了啊?我告訴你啊,我和你可什麼都沒做,你有了可別賴我,我可不背這個黑鍋。”

“不是不是,”他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是說,我有辦法可以讓我們逃出這個地方了。”

“非禮啊強奸,非禮啊強奸……”娘娘腔倚在自己牢房的鐵柵欄上故意朝著門口的方向喊。

“喂喂,兄弟,這招行不行啊?”我貓著腰躲在那堵破牆後麵,嚇得渾身直冒冷汗,“喂,這翠紅樓有沒有什麼獄規啊囚犯守則啊菜鳥必讀什麼的?你這樣喊的話守衛會不會衝過來把我閹掉?”

“不會的,放心好啦。你也想找機會早點出去不是?”他把食指頂在下巴上,歪著脖子衝我甜甜一笑,嚇得我渾身上下直掉小米粒,“就算真的要閹,也讓他們閹我好了。”

“兄弟啊!”我衝過去牢牢攥住他的手,激動得熱淚盈眶,“真是路遙知馬力患難見真情啊,有你這番話,兄弟我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死而無憾了。但是你放心,我卡卡絕不是賣友求榮的人,所以還是閹我吧!”

“閹我吧!”他堅持道。

“還是閹我吧!”我堅定地握住他的手使勁搖了兩下。

“閹我吧。”

“還是閹我吧。”

“閹我吧,我比較好閹。”他一邊感動得流淚一邊拉著我的衣袖擤鼻涕。

“那既然兄弟你堅持,就還是閹你好嘍。”我拽回袖子,衝他眨了眨眼。

“啊?不是……”

“不用再說了,你當仁不讓!”我板起麵孔,用力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年輕人,去幹吧!”

“靠!”一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守衛一腳踹開牢門衝了進來,“你們這兩個王八蛋在這裏唧唧歪歪幹什麼?不想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一拳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牢頭大哥,我們有事兒。”我點頭哈腰地說。

“有屁快放!”他斜著眼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小子該不會是想打公主的主意吧?告訴你啊,趁早死了這份心。你看看我,翠紅樓第一帥哥,如果不是因為怕我長得太帥了以後放在家裏不放心,哪裏輪得到你們這幫王八蛋?”

靠,就這還叫帥啊?我一看他的臉,這不整個一蛤蟆嘛,還是被鞋踩過的蛤蟆,而且還是釘鞋……我這個人天生嫉醜如仇,一張臉怎麼可以長成這樣!人不能醜到這種地步!更讓人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覺得自己很帥,這小子審美觀有問題啊。對於這種人,你就得把他打倒在地,用腳踩著他的臉說“你很醜”,他才會相信。想到這裏,我一不做二不休,不顧娘娘腔在旁邊使眼色,一腳飛踹在他的蛤蟆臉上將他踢翻,摁在地上一頓暴打,“自己說,‘我很醜’,快說!”

這時候聽到動靜的守衛一股腦兒衝進來,七手八腳地將我們兩個拉開,把我踹回牢房裏,扶著那個蛤蟆臉出去了。畢竟現在還是駙馬的候選人嘛,他們還不敢把我怎麼樣,隻不過想借著守衛的關係向公主獻寶的計劃成了一團泡影。不管怎麼說,我也替天下的帥哥出了一口氣,這種感覺真是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