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恨一夢黃粱(2 / 2)

謝君臨記得那天是中國傳統節氣中的芒種,離開文倩的那天正好下雨,陰雨中文倩泣不成聲,謝君臨轉回身不敢多看已有身孕的妻子一眼,他明白,這一轉身或許就是一世的別離,就這麼撒手人寰也不無可能。轉身的那一刹那謝君臨哭了,第一次,他哭的像個沒有主見的孩子。

臥底歸來已是三個月餘,文倩的肚子已經出了懷,身子也開始變得有些笨重。謝君臨身上的衣服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換洗,他顧不上滿臉的胡茬和一身的惡臭,一進家門便將文倩抱在懷裏舉向了半空中。他抱著文倩興奮的原地轉圈,本以為文倩也想他一樣興奮,但謝君臨的直覺告訴他,文倩的眼中流露出更多的是無助和驚恐。

再次回到家,謝君臨發現文倩變了。她變的脾氣格外暴躁,動不動就發火。她變的精神緊張而又多疑,經常一件事要反複責問謝君臨很多遍仍不肯完全相信。她變的夜不能寐白天也不肯安睡,更是剛剛睡著一會兒,就會被噩夢嚇醒。謝君臨將文倩的變化全部歸責於自己,他不由自主開始對文倩產生愧疚,產生同情,而敏感的文倩感覺到謝君臨在同情甚至可憐自己,於是開始變本加厲的刁難謝君臨。

謝君臨本不是心細如發的人,愛情再美好也擱不住有一方天天與自己擰著幹。終於有一天,文倩的處處刁難將謝君臨逼出了家門。謝君臨假借隊上事多,在文倩懷孕五個多月時搬到了刑警支隊的休息室,他以為躲出來幾天讓文倩冷靜冷靜這小夫妻的日子還能繼續,然而令謝君臨沒有想到的是,他會自此在刑警支隊的休息室住滿整整20年。

謝君臨離家出走,文倩竟格外沉得住氣,兩人就此不見麵,偶爾因為需要產檢在醫院碰麵也會引發一場激烈的爭吵,謝君臨往往會因為文倩懷有身孕百般謙讓,但文倩的無理取鬧最終還是消耗掉謝君臨本就不多的耐心。謝君臨甚至開始懷疑是體內的多巴胺分泌被遏製,甚至開始懷疑僅僅相處半個月就結婚是彼此做出的錯誤決定,其實兩人並不合適,隻是被當時的激素分泌異常衝昏了頭腦。

感情世界裏有一條永恒不變的規律。無論一個女人提多少遍分手,隻要男人不同意,這段感情往往還能繼續。而當一個男人開始懷疑感情出了問題時,那麼離兩人愛情的行將就木也就真的不遠了。謝君臨承認,如果文倩肚裏的孩子沒出意外,他與文倩很有可能要以分手而收場,但老天並沒有給他猶豫和選擇的機會。文倩在懷孕7個半月與謝君臨約好一起去做四維b超時,因為好幾天沒有感覺到胎動而提前幾日自己去了醫院,當從醫生那裏得知孩子已經胎死腹中時,敏感的文倩崩潰了。她痛哭著回到那個已經空了好幾個月的家,用一把水果刀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文倩自殺了,一屍兩命。謝君臨瘋了。他把自己關在文倩自殺的屋裏沒日沒夜的喝酒,直喝到手腳麻木自此失去了味覺。是陸澤西和鍾偉民以死相逼才將失心瘋的謝君臨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接受了長達一年的心理幹預,謝君臨才以普通民警的身份官降兩級回到了工作崗位。再回刑警支隊,謝君臨在四五年中很少與人說話,他把自己變成工作的機器,仿佛寄希望工作能治愈苦痛,能讓他忘掉那段唯一的愛情。

忽然想起過去,昏睡中的謝君臨心神蕩漾,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淚。陸澤西正坐在病床旁給他削蘋果,見睡著的謝君臨還把自己睡哭了,他罵了一句這孫子真沒出息,拿紙巾給謝君臨擦眼淚時,謝君臨終於醒了過來。

記憶的片段被恍惚的拚湊著,謝君臨記著是盧小愛一直陪著自己,他開口便問盧小愛在哪裏,陸澤西不滿的罵道:“去參加馮劍的宴請了。你小子真沒良心,見色忘友的玩意兒!”陸澤西不走心的罵著,謝君臨一聽盧小愛去了馮劍那裏,顧不得頭重腳輕,他一把薅下手上的靜脈滴液,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