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突如其來的小生命(1 / 2)

我一個人在診所門口待到天亮。

醫生打著哈欠來開門時,我的心情還是忐忑不安的。

這是一家私人小診所,說是診所,其實不過是在居民樓道外貼了個牌子。

我連他們是否有行醫資格都不知道。

可現在我也隻能到這種地方,一是我身上沒錢,二是,我不想去大醫院,那裏人多,指不定就會碰到熟人。這件事,我想做的避人耳目一些。

那個打著哈欠的醫生像是欠了幾晚上的覺,寫病曆時字跡也是龍飛鳳舞。

“姓名?”

“蘇……”我剛想如實說,卻又停住,胡亂編了一個名字,“程曉麗。”

“年齡?”

“20。”

“婚姻狀況?”

我啞然,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無精打采的白大褂。

結了婚的女子,誰會上這種隱蔽的地方?

他終於肯把快掉到鼻翼上的眼鏡往上推推,抬起眼皮來看我。

他看我的目光略帶嘲諷,卻沒有多大波瀾,鼻子裏輕哼一聲,又無所謂的笑笑。

大概他已經對我這樣的女人見怪不怪了。

“自己測過嗎?”

我惶恐的搖搖頭。

“那抽個血,做個化驗吧。”

我聽話的走到另一個窗口,挽起袖子。醫生走過來,給我綁上橡皮帶,一根細細涼涼針刺進我的靜脈。

診所裏其實隻有他一個人,他身兼數職,也是不易。

抽完血,他把血樣放進一台機器裏,這恐怕是這家診所最值錢的東西了。然而那台機器似乎很不給麵子,一開始根本不運作,運作起來又有些發狂似的亂顫,那醫生狠狠拍了幾下,才恢複正常。

我坐在一邊等候,這段時間又進去幾個年輕女子,一個個神色凝重,麵帶慌張。

她們有的被帶去了裏麵的一間小屋,那間屋子比這裏更陰冷暗沉一些,她們哆哆嗦嗦的進去,又哆哆嗦嗦的出來。

她們身邊都沒有個男人陪伴。

我聽見那間屋子裏不時傳來痛苦的叫喊聲。

我聽得全身汗毛都要豎起來,門口寫著診所二字的那塊大牌子,上麵的字似乎已經扭曲,歪歪斜斜好似魔鬼猙獰的笑,再慢慢朝我逼近。

突然有人拍我肩膀,那個醫生還是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拿著一張化驗單給我。

他帶著的橡膠手套上還沾有血跡。

我的心突然有種懸空的恐懼,甚至連呼吸都變得不均勻。我伸出手去接過那張化驗單,手在顫抖,薄薄一張紙飄在地上,我竟沒有力氣去撿。

看到結果那一刻,我好希望時岩在我身邊。

我又重新坐到那個醫生桌子對麵,他冷漠的問我,“做還是不做?”

我沒有回答,全身冷的厲害,抖得厲害。

他似乎失去了耐心,鋼筆頭一個勁兒的敲著桌子,“到底做還是不做啊?後麵很多人呢,小姐!”

我猛地搖搖頭,憋足了一口氣,一頭衝出了這個布滿汙濁的地方。

衝到街上,又跑了好一陣子,直到大汗漓淋我猜停下來。

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扶著路邊的樹猛勁兒的咳,咳完又吐。我沒有吃早飯,吐得都是些酸水,幾乎要把苦膽也吐出來。

眼淚鼻涕一個勁兒的往外流。

我坐在路邊,看著來往的車子呼嘯而過,揚起一陣風沙,看著行人們步履匆匆,麵無表情的奔向他們該去的地方。

然而我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我的手指撫上那還未隆起的小腹,我不敢相信裏麵有一個小生命在跳動。

我不敢相信八九個月之後我就會是一個母親,我會親手給這個小生命洗澡、換尿片,我會給他喂奶,當他哭的時候抱住他夜不能寐。

這些,當我跟時岩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想過。

我隻貪圖和他在一起時的快樂,從沒想過那一場場歡愉之後要負怎樣的責任,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在馬路邊坐了一上午,我覺得有些餓。

褲兜裏的錢也隻夠我買塊麵包買瓶水。

我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坐在街邊不顧形象的大吃大喝起來。

吃飽了有了力氣,勇氣似乎也隨之而來。

我覺得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時岩,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今後該怎麼辦,我需要同他一起商量。

我又回到了海邊那個家。

管家一見了我就給我遞眼色,時岩剛剛巧也在家,正在書房,似是處理一些緊急的事務。

我把書房門推開一個縫,看到他凝重的神色,緊皺的眉頭……那段日子,他的眉間似乎就沒舒展開。

他還是穿著一身黑,被黑色包裹的他,有種異樣的冰冷和攝人魂魄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