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漠不否認剛開始跟蘇錦接觸的時候隻不過是為了跟她拉好人情關係,以彌補自己撞傷她的歉疚——更深一層意味是就算自己撞人的事情在公司裏傳開了也能在員工麵前樹立自己處事平和公正的形象,沒看見連苦主都已經跟自己交上朋友了嗎?
原本看蘇錦我見猶憐敏感心細,言談溫軟柔糯,行事做派中帶著幾分舊時代大家閨秀的儀度,康漠以為她跟自己媽媽一樣,接受過老一輩嚴格教養,是典型的傳統女性。可是越跟蘇錦接觸,康漠越發覺出她跟媽媽的不同來,媽媽因敏感而多愁,因心細而易傷,媽媽的我見猶憐是弱柳扶風的嬌弱;而蘇錦,她卻是蒲葦迎風般的堅韌,眼中盈盈的波光下閃動著倔強。
她不是那些跟自己玩感情遊戲的現代白領麗人,不會像那些女人一樣說不了三兩句就扯到衣服、珠寶、化妝品和夜店;而是跟石碣那群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樣,她思維敏捷,能夠愜意的跟自己閑談天地、縱話古今,說到她不了解的東西的時候她不動聲色的用心的記下來,下次聊天的時候她就已經能跟自己侃侃而談了。
她家裏書架上過一段時間就會添幾本新書,自己曾疑心她買書隻是囫圇看過而不求甚解,所以能看得那麼快,可是翻過她看過的書之後心裏隻剩下欽佩了——那些書的邊角空白處星星點點的記著她的批語。書桌上偶爾能見墨跡未幹的洋洋灑灑的行草和大寫意花鳥圖,氣韻清逸,端是不俗,自己也得過她幾幅小作,拿去給別人看都說好。可惜她有個怪毛病,從不當著別人的麵揮毫,從不在作品上題詞落款,也不許自己跟別人說那些字畫是她作的。
相處中的點點滴滴,讓康漠在心裏重新描繪出一個外表貞靜柔弱,眼神純淨透亮,性格堅忍淡定,對人坦率純真,獻之以誠,同時還博學多才的蘇錦。康漠意識到這是個值得深交的人,難得有人讓自己有欽佩感,康漠漸漸的把她劃到了知交益友的範疇裏。
沒想到今晚自己無意的一句話,竟然惹得她傷心起來!康漠怔住了,忽然意識到被自己有意無意忽略的一個事實——蘇錦畢竟不是自己的哥們,而是二十五歲風華正盛的女人,哪個女人不希望別人稱讚自己的美麗?
自己怎麼會以為蘇錦會不在意自己的批評?換做別人自己肯定不會這麼隨意的評價她的裝扮的。康漠訥訥的不知道該不該道歉,最後還是惴惴的解釋道:“我隻是覺得,這樣濃妝豔抹出來的嫵媚不適合你,我還是喜歡你靜謐溫雅的樣子。”
看著木著臉坐在那裏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蘇錦,康漠腦子裏突然蹦出些古怪的念頭——她不會就這麼惱了自己決定跟自己絕交了吧?今晚難道要上演“友情危機”?剛才佑琳跟楚蓮才鬧過絕交的戲碼,現在又輪到自己了,是不是這風水有問題?
“喂,給你說個事。”康漠決定祭出法寶了,蘇錦笑點低得很,再冷的笑話也能把她逗樂,隻要她肯笑一笑剛才的事就能過去了。
搬了張椅子坐到蘇錦身邊,康漠也不管蘇錦又撇到另一邊去的腦袋,自顧自的道:“那天我跟石碣麵試,有個家夥的簡曆上寫著畢業兩年,工作經曆有三年。石碣就問他工作經曆怎麼來的,他的回答的兩字箴言十分之精辟,把我跟石碣都鎮住了。你猜他怎麼說?”頓了頓,蘇錦雖然還是沒吭聲,但康漠看見蘇錦的耳朵動了兩下,康漠接著說:“他說‘加班’!”
“哧~~~~”蘇錦無奈破功,伸手捂住嘴,懊惱的白了康漠一眼,卻還是不肯開口跟他和解。康漠也不氣餒,又再接再厲起來。
不管康漠說什麼蘇錦都不答話,兩個人就這麼一人滔滔不絕一人低頭忍笑的耗上了。直到陸陸續續的開始有人跟徐家人告別,蘇錦揉了揉憋笑忍得難受的嘴角,起身去跟徐佑琳道別。
“記得幫我整理譜子哦。”徐佑琳一再叮囑著蘇錦。蘇錦笑著應承道:“我晚上回去就弄好不好?”
徐佑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也不用啦,阿姨要是忙就等有空再弄好了。整理出來後給我打電話,在網上發給我好了。”
“好。”又寒暄了幾句,蘇錦就告辭了。
回家的路上蘇錦也沒理睬康漠。沒成想康漠竟然就跟蘇錦拗上了,不搭理人是吧?直接跟家裏去!
蘇錦瞪著緊緊跟在身後的康漠,死活不肯刷卡開門。康漠也不著急,反正回家也是閑著,跟蘇錦賭氣玩也挺好的。
“咦?你們倆守在這做門神啊?”小菲加班回來就看見這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單元樓門口大眼瞪小眼。康漠煞有其事的道:“你小姨忘記帶鑰匙了,進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