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璿？”紫慧試探著叫她。她剛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紫璿說了，但從紫璿呆滯的眼神中，紫慧看到了她內心的脆弱和疲倦。
紫璿呆坐著，眼神沒有著落點，仿佛被抽空了靈魂似的，形似枯朽的腐木。突然地，她的睫毛抖了一下，雙眼倏然一閉，整個人斜倒下去，輕得幾乎飄起來，輕得幾乎沒有重量，輕得紫慧都來不及捉住她。
紫璿醒來的時候，在拘留病房裏，白色的被褥和牆麵襯托著她，使她蒼白的臉上還能找到一絲生命的跡象。
“紫璿？”紫慧湊近她，“醒了嗎？”
“醒了，”紫璿沉默了片刻，“徹底醒了。”
紫慧不說話，隻是看著紫璿。
“看清我們自己了嗎？”紫璿說中了她心裏想的，“我們不是姐妹，我們也不是仇人，我們隻是，被一條家規戲弄擺布的可憐人。太太為了家規，把我變成了商景堂，大娘為了家規，把童可然變成了我，長輩們為了家規，把我嫁給了商景堂，這是個多麼可笑的故事。”
“誰都沒有想到老爺要找的人原來一直在他身邊。”
“這才是最諷刺的地方。我爭了這麼久，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到最後，我隻是在爭奪我自己的東西。我可以什麼都不做，等著別人來發現我的身份，我就可以名副其實地得到一切，以我商家大少奶奶的名，以我商家長女的實。可是，太晚了，等我明白過來的時候，我的雙手，已經洗不幹淨了。”
“你不用這麼悲觀，等找到南伶，你就可以恢複身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真的可以找到她嗎？”紫璿的問題很奇怪。
“我們會盡力的。”紫慧說。
“已經四個月了！”紫璿說，“我不相信南伶可以躲這麼久。”
“什麼意思？”紫慧覺得紫璿話裏有話。
“南伶不回來，我就出不去，商家，就不歸我管。”
“紫璿，商家是老爺留給你的，紫君才是商家的繼承人，我不會要的。”
“你不要？那之前你跟我搶的是什麼？”
“那是因為你搶了景堂，”紫慧說，“他本來是要娶我的。”
“你可以反對的。當時你又不說？”
“我不反對，是因為我當時並不愛他。”
“你愛上景堂了？”紫璿瞪大眼。
“是，”紫慧回憶著，“還記得結婚的第一晚嗎，他走錯了新房，醉酒之下揭開了我的蓋頭。那時我就問我自己，為什麼要把他讓給你？”
紫璿怔住。
“你想借景堂向上爬，你以為有了景堂你就可以翻身。也許你可以做到，但我不允許你做到，我要讓你輸，讓你知道，你取代我嫁給景堂，是錯的。”
“看來真的是我錯了，”紫璿說，“我以為你愛的是靳墨一。又或者，兩個都愛。”
“如果我真的愛他，我就不會懷疑他。”紫慧像在給自己說道理。
紫璿搖搖頭，“你太聰明了，隻要有一個漏洞你就會懷疑到底，就算你愛他，這麼多的疑點擺在眼前，你騙不了你自己的。何況，你也沒有懷疑他到底。你還是盲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