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耶?非耶?(1 / 3)

6月2日

“你和滕醫生說話時,是誰的人格?”滕良駿墜樓的情景加深了葉馨心頭的陰影,死亡的威脅似乎與日俱增,她又開始夢到了沈衛青墜樓的身影,她知道,無論她抱著什麼樣的信仰,有些事似乎無法避免。她的情緒開始向下滑落,每天隻有謝遜和母親的到來讓她覺得生活還有甘甜的滋味,而就在這時,母親結束了一周的休假,又要上路了。汪闌珊不久就要被轉到重症病房,葉馨想抓住最後這些機會,將圍繞著這個老人的神秘氣氛化解開。

“我如果還記得,就不算是多重人格的病症了。你應該知道,多重人格患者對其自身以外的人格表現是沒有記憶,否則,就成了演戲。公安局的人也問過我,卻叫我怎麼回答?他們一定也問了你,你怎麼會找到了現場?”汪闌珊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反問葉馨。

“我當時忽然覺得頭痛,那種頭痛的感覺,仿佛是被外界的一種力量牽引著,就尋了過去,一直找到你所在的治療室,進了裏麵那間屋子以後,我的頭痛就消失了。”葉馨照實地告訴汪闌珊。她現在幾乎可以斷定,汪闌珊是重重離奇事件的關鍵人物。

“我看是滕良駿跳下樓後,你的頭痛就沒有了。”

“你不要胡說,我雖不滿滕醫生對我的診斷和住院決定,但我對他從來沒有惡意,他是個很用功的好醫生。”

“你覺得你對頭痛的解釋,常理說得通嗎?”

葉馨搖搖頭。

汪闌珊仿佛看在了眼裏似的:“你好像越來越像我了,說明你和這個地方有緣,以後會常來常往的。”

“我才不要。我想,世界上有些事,就是常理無法解釋的,但我不會揪著不放。”

“口是心非,說是這麼說,為什麼你還揪著常理無法解釋的‘405謀殺案’不放?”

葉馨這才想起這老太婆能看穿人心,不禁又打了個寒顫:想挖她的心思,是不是飛蛾撲火?

“我沒有那麼可怕,我也為滕良駿的死而難過。我不願看到任何人死去,包括你。”汪闌珊試圖打斷葉馨的沉默,但這話顯然起不到太多安慰的作用。

“你看到過很多人死去嗎?這短短的一個月裏,我已經親眼目睹兩個人墜樓身亡。”

“我並沒有親眼看見很多死人的現場,但我即使看見一個生龍活虎的人,也能感受到死亡的存在。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告訴別人,於是就被送到這裏來,身邊的人都說我這種症狀是典型的‘見鬼’,是有魔障附體。我當時將信將疑,現在徹底明白,全是一派胡言。”

葉馨想起在治療室的那個場景,汪闌珊可不正像是有“魔障附體”?

“也許世人所稱的‘鬼’,就是你所感受的死亡,到底在哪裏?”

汪闌珊忽然從床上直直地挺起身子,將老臉湊到了葉馨麵前,仿佛要將她看個透,同時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腦袋:“他們都在這裏。”忽然又將那手指點向葉馨的前額:“他們也在這裏。”說完,又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葉馨一愣,忽然感覺這說法是如此的熟悉。

“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馨隻是想得到汪闌珊的澄清。

“真的不知道嗎?聽說過‘鬼迷心竅’的說法嗎?聽說過‘心裏有鬼’的說法嗎?”

“你是說鬼其實並不存在於世界上,但在人的腦子裏,在人的心裏?”

“我不會說‘對’,也不會說‘錯’。”

“到底是對還是錯?”

汪闌珊忽然又坐了起來,雙手的食指一起指向葉馨的前額:“要我說多少遍?你認為對也好,錯也好,都在這裏!”

6月3日12:00

汪闌珊被轉走了,葉馨竟有些悵然若失。是不是再不會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了?謝遜的相伴,母親的嗬護,似乎都未能化解那若即若離的死亡之神,“405謀殺案”仍沒有雲開霧散,這汪闌珊似乎是解開謎團的關鍵,但她瘋瘋癲癲,本人似乎就是一個偌大的陰影,能殺人於唇齒之間,讓人不敢靠近,更不用說套出什麼實實在在的線索。過去那些醫大女生住過醫院後,無一能逃脫墜樓的命運,會不會也和她有關?

葉馨發怔的時候,護士過來告訴她,有人來看她。

來的是教解剖學的年輕教師章雲昆。

“章老師,那天晚上,我一定連累你了。”葉馨對章雲昆的到來微覺驚訝。

“還好,學校的確找我談了話,但你又不是個通緝犯,我可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所以並沒有什麼壓力。”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希望你好好養病,早日出院。如果你願意,暑假裏我可以給你補補課,爭取不要留級。”

葉馨感激地點點頭。

每一位來看望她的親人、朋友、師長,都會帶給她一份溫暖和勇氣。

她回到病房,覺得受了激勵,竟捧起解剖學的教材來看。她住進醫院時,不相信自己會長時間受困於此,帶了一大堆教材,生怕落下功課。誰知住院後驚心之夜連連,情緒大起大落,也就此忽略了學習。這還是她頭一次拿起課本,因此隻看了半個小時,就覺得有些累了。

她將視線從書本上移開,想四下走走,休息一下。她走了幾步,竟看見病房門口的護士總辦公室裏,章雲昆正在伏案閱讀。

護士辦公室裏唯一值得閱讀的就是病曆,可他是個教解剖學的老師,怎麼能在這裏翻看病曆?他看的是誰的病曆?

她覺得章雲昆在這裏一定和自己有關,便加快腳步走了過去。章雲昆忽然抬起頭,隔著有機玻璃看見了葉馨,連忙神色慌張地起身出了辦公室,身影消失在長長的走廊裏。

“剛才那位姓章的老師,在讀誰的病曆?他又不是這裏的醫生,怎麼有資格看這裏的病曆?”葉馨覺得其中有很大的蹊蹺,疾言厲色地問護士們。

護士們卻不以為然,淡淡地說:“他是得到批準的,院長親自批的條子,他幾乎誰的病曆都看。”

“他是不是也看了我的病曆?”

“我們沒有監督他,不知道。”護士們遞著眼色,葉馨已大致明白了。

但他為什麼要看自己的病曆?

說不清是為什麼,她覺得頭頂上的陰影越來越大。她甚至感覺,自己似乎陷在一個很大的陰謀裏,無法自拔,也得不到幫助。

“葉馨,有人來看你。”護士們總算有了支走葉馨的機會。

葉馨萬沒想到,會客室裏坐著的是歐陽倩!

“小倩,救我出去。”葉馨萬沒想到見麵說的第一句話如此淒惶。

歐陽倩的臉上原本就略顯不安,此刻見到葉馨蒼白的病號服,未經仔細梳理的長發,竟哭了出來。

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倩也會哭!

葉馨忽然覺得自己太軟弱無能,怎麼歐陽倩頭一次來看自己,就讓她落淚呢?

“小倩,我不是看錯了吧!”葉馨一把抓住歐陽倩的雙臂,上上下下地看。歐陽倩也在做同樣的事,淚水仍不爭氣地掛在腮上。葉馨見歐陽倩大概是因為長期靜養的結果,略略豐滿了些,便嘖嘖誇讚,想衝淡悲戚戚的氣氛:“你現在不那麼像個小猴兒了,成了標準美女了。”

歐陽倩“呸”了一聲,立刻恢複了本性:“好個小葉子,一見麵就擠兌我,我可是剛被醫生減了刑,就跑來找你了。是不是沒想到我來?那你以為是誰來看你了?讓我猜猜,是不是那個謝遜啊?你們‘紅字戀人’的傳奇真是羨慕死了人。讓我再猜猜,是不是那個教解剖的小老師啊?其實我剛才看見他了,他是不是來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