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凝這會兒從後麵追了上來，一聽雲姨要幫我打扮，她竟不幫我，還笑嘻嘻地說：“我就知道雲姨一定會幫這個忙的，姐姐本來就打算拿個胭脂在臉上抹抹呢。可早上一抹把自己抹成了猴屁股，她就不敢再用啦，哈哈。”
一句話說得我差點吐血，這死丫頭，胳膊長著是往外拐的嗎？
要是在現代，我保管能畫個精致典雅的妝出來，可這古代的化妝工具我根本就不熟啊，早上才會鬧出個大烏龍嘛。
見弦凝笑得開心，我裝出惡狠狠的樣子瞪她一眼，想不到，她居然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朝我點頭。哎哎，我真是養妹為患的可憐人喲！
這瞪眼的工夫我已經被雲姨拉進了一間房間，雲姨粗魯地把我按坐在了梳妝台前，我麵前立刻堆了很多眉筆、胭脂、唇紅。
“丫頭，閉上眼睛，我叫你睜你再睜。”雲姨厲聲下了命令，我嚇得趕緊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銅鏡裏的人。
罷了罷了，反正大不了就是也被畫成濃妝豔抹的鬼臉，再怎麼著我總比那五大三粗的蔡浩然強吧？
等雲姨的手碰到我的臉，她的強勢就都不見了，她的手很輕柔，在我臉上的每一個動作都仿佛透著柔情。
我耐著性子等了有半個多小時，等雲姨停手，我先聽到弦凝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立刻睜開眼睛，想看一看銅鏡中的自己，卻不料雲姨已經把我拉了起來，直接開始動手解我的衣服。
“啊！雲姨，你要做什麼！”她的動作嚇到了我，我開始拚命掙紮。
“別動！”雲姨氣勢十足地低喝一聲，我立刻嚇得乖乖不動，哭喪著臉朝弦凝看去。
哪知道那丫頭呆呆看著我，居然不知道上來幫忙。
雲姨很快剝掉了我身上的衣服，又拿了件白色的衣裙過來，那衣服好看得很，繁複的裙擺就像是層層疊疊的花海。
“這件衣服是我當年沒進窯子時最喜歡的一件，穿著的時候見過的人都說像仙女。隻可惜，我現在是不可能穿了，莊丫頭，這件衣服我送給你了。”
雲姨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慨，她說完後朝我露出嫵媚的笑意，那笑意讓我無法拒絕她。
我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裙子，那麼美，真的就像仙女的霓裳。
弦凝蹦跳著衝了過來，看著我的眸光中閃爍著驚豔的光彩。
琴曲的聲音這時從外麵傳了過來，雲姨一聽，激動地打開窗戶開始聽琴。
我們現在在二樓的東側，姑娘們就在西側對著大街的空廊上彈琴，原本喧鬧的大街在她們開始彈的那刻安靜下來，不一會兒，驚訝的抽氣聲和紛紛的議論開始響起。
我讓姑娘們彈的，並不是普通的《漁舟唱晚》，而是在現代才重新編曲的古箏二重奏。
比起獨奏，二重奏更具韻味和層次感，對表演者的技巧也有更高的要求，倉促練出來的二重奏雖然還存在很多缺點，但是這在古代而言已經是一種前所未見的創新。
我看不到長街上評委和觀眾的表情，但是我能聽到那些驚喜的議論和誇讚，我知道鳳翎樓的兩位姑娘正在征服所有人。
“莊丫頭，這種彈法你到底是哪裏學來的？就是師父以前都不知道。”正聽到興起，雲姨突然問出口的話讓我一下子僵住了嘴角。
身邊弦凝也一臉期待地看著我，就等著我說出讓她們釋然的答案。
隻可惜我說不出來，我隻能眨眨眼睛，裝出為難的樣子，“其實，我也不記得了，哈哈，就是那天這彈法突然出現在我腦子裏。”
“姐姐，怎麼可能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就記得這些關鍵的東西嘛，你為什麼不肯說實話？”弦凝不依了，拉著我的手左右搖晃。
“好妹妹，我真的不記得了，或許是我太喜歡彈琴了，所以隻記得和琴有關的東西吧。”我裝出傷感的樣子，還在考慮是否要擠出兩滴眼淚。
雲姨在這時輕輕拍了拍弦凝的肩，又斜睨了我一眼後說：“好了，弦凝，她大概真的是忘了。”
“那當然啦，我哪會騙你們啊。”我哈哈幹笑，一邊擺手以示清白。
鳳翎樓的二重奏在這時結束了，長街上的百姓都為她們鼓起掌來，雖然我的法子完全是在作弊，可不管怎麼說，我享受這一刻的喜悅。
之後的比賽波瀾不驚，醉月樓的姑娘雖然把《高山流水》彈得不錯，可和二重奏實在沒有可比性，這花魁還是落在了鳳翎樓姑娘的頭上。
雲姨被簇擁著上空廊發表感想，長街上喧鬧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鳳翎樓的屋頂，我和弦凝站在屋子門口看著她們，笑逐顏開。
“啪啪啪”，一連串的掌聲突然響起，我詫異地轉過頭，就看到一位翩翩公子沿著樓梯走了上來。
一身月白的錦袍讓他看起來清雅出塵，卻又帶著不凡的貴氣，他微微眯著眼睛，滿天繁星都比不上他眼眸中的笑意璀璨。
我一眼認出那竟是大雨天在破廟門口和莫言同行的藍衣帥哥，看來，藍色很襯他，不管是深色的靛藍，還是淺色的月白。
“姑娘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帥哥含笑的眼眸看著我，那裏麵風情萬種，仿佛會放電似的。
我直覺他是個花花公子，微微一笑道：“公子謬讚了，雅嫻擔當不起。”
他卻搖了搖頭，眼中笑意更深，語氣熱切地說：“你一定沒照過銅鏡，不知道自己此刻多麼光彩照人。”
他的誇讚永遠那麼直白，直白到讓人無法懷疑他的真心，隻可惜我依然覺得他是個多情種子，因為哪個正經的少年，會有那樣一雙引人入勝的眼睛？
弦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驚訝地說：“啊，你是那個神秘的金公子，上次我去鄂碩大人府上的時候見過你！”
金公子似乎此刻才看到弦凝，他轉過頭，有些詫異地揚起眉梢，半晌後卻笑著點頭說：“不錯，你是柳記琴行的柳小姐，莫言跟我說過你。”
“真的嗎？莫言大哥提過我？”弦凝俏麗的臉蛋因為激動而隱隱漲紅，眼睛裏更是冒出明亮的光。
金公子點了點頭，轉頭又朝我道：“聽聞今日姑娘要和蔡記琴行的老板比試琴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