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深夜的北京城寧靜安詳,而他遠去的馬蹄聲卻像是雷鳴的戰鼓,敲得我有些心神不寧。到了十一月,天氣真正開始冷了,那日下午琴行關門後我和秦叔回到家,我合計了這幾個月來的收入,發現積蓄的錢根本就不夠幫大黑他們租房子。前幾日又去看了他們一次,大黑現在在工地上做得還不錯,拿的工錢至少能保證他們的一日三餐了。可我知道光是這樣根本就不夠,破廟現在已經開始四處竄風,更別說他們還穿著夏天的破衣裳。我開始考慮要不要和莫言商量一下這件事,雖然我知道隻要我開口,他一定會幫我想辦法解決,可想到這樣一來勢必要用鄂碩大人的錢,我就覺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人家沒有義務去幫大黑一家,何況,這樣的資助還不是一筆簡單的小開銷。我正發愁,王媽突然來叫我,說是有人來找我,正在門外候著。我滿心狐疑,想不出除了莫言外還有誰會到家中找我,結果走出門,看到居然是劉福。相比我的一臉詫異,他淡定得不得了,朝我一躬身,笑著說:“莊姑娘,我家少爺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一聽是福臨找我,我皺了皺眉,正想婉拒,劉福卻接著說:“姑娘放心,少爺沒有來,他隻是讓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而且他說,你看了一定會高興的。”我心裏正為大黑一家的事煩心,實在想不出這會兒能有什麼事讓我高興,可既然他都說了福臨沒來,我若還拒絕,未免太不像話了。於是我和王媽說了一聲,上了劉福停在我們府門邊的馬車。路上劉福也沒和我多說什麼,外頭風大,我也就縮在馬車裏頭,繼續煩惱著我在想的事。“莊姑娘,到了。”兩刻後,馬車停了下來,劉福打開車門,扶我下車。我看到馬車停在了一個胡同裏,眼前正對的是一個小四合院,就是北京城一般人家住的那種。我在劉福的示意下走進院門,站在門口就可以看清全貌的院子並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若是三口之家居住,倒也舒適安逸。福臨為什麼要他手下的人帶我來這裏?莫非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剛在我腦中冒出來,四合院的正房房門就被人從裏麵推開了,耳熟的聲音剛響起,走出來的人就因為看到我而驚喜地瞪大了眼睛,轉眼就跑了過來。“莊姑娘!你要我們怎麼報答你啊,我、我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張大娘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洗淨了臉,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很多,她跑過來握著我的手不住道謝,很快就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了。張大爺和大黑也很快走了過來,兩人也都紅著眼圈,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我詫異地轉頭去看劉福,他湊近我,悄聲說:“少爺已經讓我以姑娘的名義把這房子的地契交給他們了,少爺說了,冬天到了,姑娘一定在為這事費心,他很高興他能幫上忙。”劉福的話實在叫我驚訝,我從未向任何人說起大黑一家的事,福臨又是怎麼知道的?而且,他不但知道了,居然還幫我一下子解決了這個問題,可是,這樣大的恩情我要怎麼還他?大黑在這時走過來,紅著眼圈對我說:“雅嫻,我會好好上工的,日後存下了銀子,這房子的錢我一定給你還上。”他的話讓我一陣心酸,想他明明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可卻還這麼有誌氣,實在是很不容易。我努力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刻意用揶揄的語氣說:“這錢不用急著還,你若有了積蓄,還是快些給我找個嫂子回來,大爺和大娘都盼著抱孫子呢。”一句話說得他們一家都笑了起來,大黑一張黝黑的臉漲得通紅,根本答不上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