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櫻姨和篆兒（上）
侍女篆兒專門侍候小犀讀書。每天早晨小犀洗漱過了，吃過飯，篆兒提著一個竹盒，盒內裝了文房四寶、四書五經，立在門口等小犀。小犀跟母親說了拜拜，就背著手，踱下樓梯，往私塾的方向走。篆兒落後小犀一步，謹守侍女的本分。
私塾在貓頭鷹莊院西側，不大不小三間小屋，中間一間是書房，東頭是程老夫子的臥室，西頭是藏書室。進了書房，小犀向程老夫子行禮，程老夫子回禮，師徒安座，篆兒替小犀鋪紙磨墨。程老夫子講書的時候，篆兒站在一旁，看得出來，她對讀書很有興趣，當小犀的目光為門外的小溪、梅花，還有穿梭其間的蝴蝶所吸引時，她貪婪地盯著桌上的書本，嘴唇無聲地動著，似乎在跟隨著程老夫子朗誦。有一兩次，她甚至念出聲來，但隨即為自己的莽撞羞紅了臉，慌慌張張地跑出門去，那時，她腳下的木履聲聲脆響，配著她風擺楊柳般的腰肢，很有些驚心動魄。
事實上，篆兒並不像表麵那麼尊敬小犀，甚至有時對小犀放肆得很。程老夫子知道小犀父親臨走之前，給小犀取了大名“楊翰”，小犀母親給小犀起了小名“小犀”，他沉吟片刻，給小犀起了個字叫“梅窗”。篆兒覺得“梅窗”兩個字特別好笑，如果她生小犀氣了，就“梅窗，梅窗。”叫兩聲，然後皺皺眉頭，撇撇嘴角，好像這是全天下最要不得的兩個字。如果她覺得小犀某個行為好笑，也會“梅窗，梅窗”叫兩聲，嘴角噴出半個笑來，似乎這是全天下最古怪的兩個字。
嚴格地說，篆兒不是小犀的侍女，她的身世有點複雜。小犀和母親住在貓頭鷹莊院裏，很少有人來拜訪，包括小蕭老爺也不來，但卻有一個女人時常登門，母親要小犀叫她櫻姨。櫻姨可以說是小犀母親唯一的閨中密友，每一次來，她們都要關起門來談老半天。跟在櫻姨身後，怯生生地拉著櫻姨的衣帶的女孩兒，就是篆兒。
小犀拿豆糕給她吃，她搖手，跟她說話，她不答，烏黑的眼睛盯著小犀，能照出小小的小犀來。小犀暗歎，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兒。小犀見識不廣，在他所認識的女孩兒裏，篆兒算是頂好看的啦！
可惜她是個啞巴。
直到有一天，小犀母親對小犀說：“我們到海天莊園做客吧。”
小犀說：“好呀，好呀！我正想到外麵的世界去看一看。”
第一次去海天莊園，櫻姨、篆兒陪著小犀母子同行。那天上午，貓頭鷹莊院門口停了一隻巨大的房車。爬上房車，小犀意外發現裏麵寬敞得像個庭院，有起居室、休息室、更衣室。
篆兒和小犀一樣高興，她說：“我還是第一次坐這麼大的房車，你呢？”
小犀第一次聽篆兒說話，聲音十分動聽，小犀十分意外：“原來你會說話，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
篆兒把嘴撅上了天：“你才啞巴呢！”
櫻姨訓篆兒：“對少爺說話，不得無禮。”
篆兒低下頭，回了句：“是。”
小犀老大不忍，向櫻姨提意見：“櫻姨，你不要對篆兒那麼凶，好不好？”
櫻姨一愣，哈哈大笑：“小犀，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懂得憐香惜玉了，是不是得了你爸的遺傳？”
小犀母親也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