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櫻姨和篆兒(中)
小犀惱羞成怒,立起身來躲進臥室裏。
小犀掀開絲簾,看窗外的風景:房車在田園間不快不慢地跑著,經過小潭,經過小山嶺,路邊有牛,有勞作的農夫。這一切讓小犀忘記了不快。不知什麼時候,小犀母親和櫻姨立在小犀身邊,指點著各色風物:“那是相思樹。那是苦楝樹。瞧,那是山羊……”小犀也高高興興地應和著。
近午時分,一名侍女進來福了一福,問:“夫人、少爺,午餐已得了,是否端上來?”
小犀吃了一驚:車上不就母親、櫻姨、篆兒和自己四個人麼?怎麼又跑出一名侍女來?
櫻姨哈哈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春舒,看來你得多帶小犀出來增廣見識。你看,小犀什麼都不懂。”
然後櫻姨拉著小犀的手一一告訴小犀:“這房車分成前後兩部。前部包括起居室、休息室、更衣室。後部有廚房、侍女室、保衛室。”
小犀說:“我能不能到前部看看。”
櫻姨說:“當然可以,篆兒,你帶少爺去。”
篆兒福了一福。在前麵為小犀引路。她拉開了一道暗門,眼前出現了一條小通道。
篆兒比了個請的姿勢,讓小犀先走。
小犀一進去,果然看到了十幾名侍女,她們見了小犀,都福了一福:“少爺下來了?”一付見怪不怪的樣子。小犀轉了一圈,發現和貓頭鷹莊院的廚房差不多,才心滿意足地回到起居室來。
櫻姨愛笑,一笑就露出雪白的牙齒,這是為禮法所不容的。她是海天莊園最有名的神婆,據說是“孤門”的傳人,能知過去三十年未來三十年事。按照“孤門”門規,入門時櫻姨發過誓,這輩子一不能嫁人,二不能生孩子,三要找到一個繼承人,讓“孤門”香火不斷。櫻姨說,三十歲以後,有許多女孩子願意拜在她的門下,她都沒有同意,因為入了這門,須守門規,她可不想害人。篆兒是她的幹女兒。櫻姨說,篆兒的母親是一隻狐狸,半夜三更鑽入櫻姨的淨舍,要櫻姨替她接生。孤門的人亦兼接生,經櫻姨的手來到人間的男女不在少數,但是為狐狸接生還是第一遭。那狐狸說孩子的父親是一名大學生,隻會留情不明責任為何物,偏偏自己就愛上了他。這話觸動了櫻姨的心事,當即取出接生的工具。生下篆兒後,狐狸把女兒托付給櫻姨,櫻姨掐指算出和篆兒有段緣份,遂答應了下來。
小犀的母親春舒說過,當小犀的父親楊談一去南洋數年無消息時,小犀母親曾經向櫻姨求教過。櫻姨告訴她,他們隻不過遇到暫時的磨難,終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一句溫暖的話,有時能幫助一個人克服冬天的嚴寒。從那以後,兩人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櫻姨後來死掉了,據說是傷心而死的。她愛上了一個大學生,可是那大學生卻離開她跑掉了。以後,再也沒有男人走進她的內心,她像一叢繁茂的花樹一日一日地枯萎,直到提前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