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甚至大家都故意的克製住自己的呼吸,生怕一個疏忽會引來大禍。
女孩好像感覺出什麼異樣來,微微挪動了下身子,嬰嚀的嗯了一聲。老漢放緩剛才銳利的眼神,輕撫了撫孫女。
他將刀接過,眼神定在靠近刀柄處的那個沙漠標誌上,看似隨意的幾筆卻將連綿的沙丘勾勒的很有神韻,就好像能透過這小小的標誌看到一片茫茫無際的大沙漠。
老怪所說的漠北馬幫是一群極其精銳的馬賊,身手個個不凡,在遼闊的大西北闖出赫赫凶名,縱橫一方,無人敢惹,就是朝廷的兵馬也不敢跟他們交戰。隻是不知由於什麼原因,這幫精銳的馬上強人竟然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也再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消息。跟他們交好的江湖漢子也隻能猜測他們的失蹤可能跟長城以北的異族人有關。
老漢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昏暗的燈光映在他滿臉的皺紋上,溝壑間填滿了滄桑。終於,他從那小小的標誌裏回過神來,發現老怪依舊還是彎腰作揖的樣子。
“先生何必多禮”
老漢苦笑著,“沒想到還有人識的這個標誌呀,多少年了”
“漠北馬幫當年馳騁大西北,隻是沒想到會突然蹤跡全無。今日遇到前輩實在讓人驚訝,若不是刀上的沙漠標誌獨一無二,在下也不敢肯定”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隱居在這永平境內本想能平靜的了卻殘生,沒想到一朝家破人亡,韃子,又是關外的人呐”,老漢像是跟老怪說話,又想是在喃喃自語。
“你也不要叫什麼前輩了,看你年紀也比我小不多少,我名林振東,不嫌棄的話叫聲林老哥就好”
老怪聞言眼睛一亮,拱手行禮“林老哥”
……
建虜所在的破院子裏,隻有戴一位還在那裏,背著手,隱在披風下麵。
“來了現身就是,鬼鬼祟祟的哪還有當年那般英雄模樣”
戴一位漠漠的腔調,對著殘破牆壁的身子緩緩轉過來,“對麼,韓茂老鬼?”
“你算是我在女真人裏最佩服的人了,實在想不通你一個女真人竟然跟我們的江湖漢子一般,是因為在明朝待久了的原因麼”
一個身影從院子裏有了出來,有些蒼老的聲音嘿嘿笑了兩聲,沙啞的有些瘮人。
“你再廢話連篇當心我要了你的命”
顯然戴一位不喜歡這麼說笑,“說說這次給我帶來了什麼消息?”
韓茂將披在頭上的圍巾解了下來,露出一張猙獰的臉來,一道從額頭過鼻梁直到臉頰的疤痕跨在上麵,很難想象他當年是怎麼從這能將半拉腦袋砍去的刀下活下來。一雙小眼睛閃著狡黠的光,讓人感覺很不自在。
“尋到了一個有趣的老相識,沒想到他還活著”
韓茂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疤,笑的那麼詭異“跟我去拜會拜會?”
“你來就是為了這些?”
戴一位的披風飄蕩了起來,他性子冷淡,冷淡到有些不近人情,所以很少跟人廢話,同樣也不喜歡別人在他麵前說些沒意思的東西。“我等了你一個時辰”
這句話說完,韓茂能感覺出周圍的氣氛在慢慢僵硬,溫度都有些下降。
就在戴一位出手之前,韓茂突然說話了。
“我從南邊過來,現在川貴兩地戰火紛飛,不少土司起兵叛亂,你應該能趁機招些人來,那些多是悍勇的邊民,人數雖然不多但想來夠你用了”
看著戴一位剛才硬憋住的動作他不禁想笑,讓你動不動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被耍了吧。
“不錯,我會差人去辦這件事……你以後還要多留意些江湖漢子,他們,身手還行”,想著今晚的偷襲,他對汪節的那幫江湖漢子很有興趣,十幾人能憑借著個人的勇武就能戰勝精心訓練出的上百名女真士兵,這足以引起他的重視。
“好”
韓茂點頭答應,“那我剛才說的事情?”,他尋到的老相識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威脅,隻是做賊的往往心虛,不滅了口總感覺不踏實。
“準備好後過來找我”,戴一位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天下哪裏有免費的午餐,用了別人自然也需要做點什麼。
韓茂笑了笑,不知是笑戴一位答應下來,還是笑他找到的那位老相識。
剛轉身走出兩步,突然後背風響,韓茂下意識的一彎腰扭身就是一拳揮出,戴一位收回打出去的一掌順勢攥住韓茂的拳頭,用力向下一擰。韓茂吃痛,拳頭便鬆開了,但緊接著身子一斜雙腿來了個獅子搏兔。戴一位冷笑一聲,腳步微動就閃開了這一擊,奔著韓茂的上身淩厲的一腳就踢了上去。
在戴一位如此輕鬆的就躲過自己的攻擊時韓茂就暗叫了一聲不好,眼看著那一腳奔著自己而來。
砰的一聲,韓茂就摔到了院子裏。
“下次再敢,就廢了你”,戴一位抱著雙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