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茂爬起來，“知道了”，摸著火辣辣的肋骨轉身就走。
……
天已將近四更，積雲漸漸淡去，灰蒙蒙的天空看起來爽朗了許多，月光斜灑下來，照在野地裏縱馬奔馳的幾位江湖漢子，為首一人白發飄飄，一手執韁一手執鞭，背負著一柄九尺鋼刀，斜輝映在上麵潑出一條披練似的銀光。
這人就是那家主老漢林振東了，當然他另一個身份就是漠北馬幫的老馬賊。
他此去是尋一位老友，也曾是漠北馬幫的老家夥，當年的西北名醫白禹成。
在與老怪他們交談中得知，那受傷的便是翕縣汪文言之子汪節，也是他們一行人的頭領。跟別人想的一樣，林振東起初以為汪節隻是憑著其父親的聲望才聚齊這幫人，與那些聲色犬馬的貴公子並沒有什麼不同。但當老怪跟張四鳴報上自家名號時才算真正的震撼了他。
一個是名動浙江福建的四鳴先生，一個是精通陰陽術數的吳越神偷孫書文，雖然他隱居多年但江湖聞名的漢子還是清楚的很。
從他二人的描述裏林振東也覺出這叫汪節的不凡來，禮賢下士，心係百姓安危，聽聞遼東建虜猖獗便毅然舍棄一身的榮華，提兵出關，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能有如此心性跟胸懷真是難得了。其實他早該想到，就算汪文言再盛名遠播，還不至於能招來這些聞名江湖的人士來陪兒子。
因此他這才甘願為其奔波，連夜去請當年的老兄弟。
汪節的住處。
“咳咳”，躺在床上的汪節突然咳了起來，一抹黑血從嘴角滲出，此時他麵色蒼白，像打了一層粉，眼眶也黑隱隱的一副病態模樣。
“少爺～”
汪平含著淚，心裏難受的緊“少爺，都是小的沒能保護好你”
說著拿袖子給汪節擦著嘴角的血跡，扶著他緩緩坐了起來。
汪節努力的擠出個笑容來，看了看周圍的江湖漢子，“別一個個就跟死了媳婦似的，看的老子心裏怪難受的，這不好好的嘛”
“少爺，我才不找媳婦，就一輩子守著少爺了”，汪安也趴在床邊。
“別給我丟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憋回去”
汪節假意生氣說，“你趴在床邊幹嘛，老子還用你這孫子送終是咋，起來……汪平，你讓他起來”
汪平也不搭話，一手扶著汪節，一手整了整衣衫，抬腳就踢了過去。
隻聽見砰的一聲，汪安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平小子”
汪安沒想到他連招呼都不打就動了腳，臉上還掛著淚就愣在了那裏。
“平小子，你大爺的”
他抹了把眼淚，還拿袖子在鼻子上蹭了兩下，站起來就要朝汪平撲過去。
“你小子造反呀，哎吆，敢揪我頭發……先生，你過來替我扶著我家少爺……我讓你小子再揪，讓你再揪”
“少爺……平小子，你奶奶的輕點”
不一會兒功夫這兩個人就打的很熱鬧起來，一個揪著頭發，扯住耳朵，一個抓著臉，手指頭還摳在對方的鼻子裏。
“鬆手”，汪平喘著粗氣。
“你鬆手”，汪安也不退讓。
“我讓你不送”
汪平伸手一個擒拿抓住汪安的肩膀，強忍著頭皮上傳來的疼痛，轉身一個背摔。
“平小子你敢……平哥，我不敢了”
汪安鬆手趕緊討饒。
聽到他討了饒汪平也沒真摔，隻將他轉了個圈扔在了地上。
“你個憨貨，還真下手呀”
汪安坐在地上，張著腿，揉了揉鼻子甕聲甕氣的說，“饞爺的鼻屎了，這個勁的摳，早說給你點”
眾人看他倆不鬧了才哄然笑了開來，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不停的抖著。
汪節坐在床上硬露出笑容來，這倆小子從小到大哪天也沒離了鬥嘴撒潑的，每次都惹得自己開懷大笑，也因此他才格外的喜愛這兩人。隻是現在他髒腑裏就像有千萬條小蟲咬噬一般痛苦，甚至都能感覺出那一絲絲碎肉掛在身體裏不停的蕩著，每一次都扯動著他敏感的神經。心頭也像壓上了一塊巨石，隨著心跳不斷擠壓著四個心室，使得喘氣都是那麼的費勁。
看著兩個從小長大的小廝如此賣力的逗自己，汪節用力的咽下衝到喉間的一口血，依舊留著平和的笑容。
汪平重束了束頭發，看著汪節放鬆下來的神情不禁安心了許多，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讓少爺開心一點了，林老爺子，希望你快些找來郎中。
……
灤州平頂山，山風打斷無數枝杈掉下山穀，引起鬼哭狼嚎般的呼嘯。
老者身穿一襲絳藍道袍，腰間係著一跟麻繩，他抬頭看向東邊，海平麵上道道金光刺出，使得一望無際的海水變成了金光色，陣陣波浪襲來，凹凸間美如聖女，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