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圈裏圈外(1 / 2)

“爹”

林間的少女施施然走上臨穀的絕壁,一雙梅花翻邊小踏靴在山路上踏出一行淺淺的腳印,順著石階蜿蜿蜒蜒。

少女攀著壓滿積雪的樹枝,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透過層層的枝杈向那老者看來,長長的睫毛翹著彎了上去,還沾著一片小雪花,剔透美妙,靈動非常。

“哦,疏影呐”

老者轉過身來向女孩招招手,一臉的慈愛,“過來陪爹看看日出,好久不見你上山玩了,今天怎麼舍得一大早就來了?”

疏影蹦蹦跳跳的走過來,小手攥在一起垂在身前,看起來像個乖巧的小兔子。

“爹~,不興這麼笑話人的,不就幾天沒上來了……也沒見你下山看我”,女孩婉婉的聲音很是動聽。

“哈哈,隨你娘,不講理”,老者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

“想我娘了?”

疏影皺了皺鼻子,“我跟我娘長的是不是很像呀,每次照著鏡子我都會想娘的樣子”

她抬頭看了看已經隱隱露出半邊的初陽,“你老說女兒像娘,不講理,那你怎麼喜歡娘的呢?”

老者眼角的皺紋裏仿佛裝滿了無數的柔情,閃閃的。

疏影等了一會兒見父親沒有說話,以為自己觸到了父親的痛處,剛要寬解幾句,一聲頗為調皮的話幽幽響起。

“你娘,有點野蠻,有點無禮,但……我喜歡”

疏影心思一驚,然後眼睛就彎成了月牙,咯咯的笑聲傳來,樹枝上的積雪都好像跟著跳躍起來,雪花洋洋灑灑的飛舞。

“對了,你上來隻是陪爹看看日出麼”

老者被女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隨便找了個話題。

“當然了,想爹了嘛”

疏影抱著老者的胳膊就是一陣搖晃,“還有,山下有人來找爹,看起來好像挺急的”

“……”

老者咧了咧嘴,用疑問的語氣重複了一句“看起來挺急的?”

“嗯呐,是挺急的,是個老漢,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不過他隻催女兒上來找你,就沒好好看他……對了,他還背著一柄刀,好幾個齒,挺醜的”,疏影想了想說。

“好幾個齒的刀……”

老者略微一想,大致清楚來人是誰,“唉,一晃十多年不見了,沒想到這老家夥還能來找我……疏影,以後要先說這種事情”

……

又昏睡了一個多時辰。

汪節睜開朦朧的雙眼,看著太陽已經升起來,農家裏房屋稀稀疏疏的沒遮沒擋,清晨充滿朝氣的光芒灑進偏房裏,落到他的手臂上,臉頰上,像暖暖的微風輕輕觸碰著。

毒藥已經過了最初猛烈的藥效,不再像幾個時辰以前那般在體內肆無忌憚的流竄,如果剛中毒時毒素就像衝下山的猛虎,那現在則成了潛伏起來的毒蛇,獠牙已經收攏,盤著身子,時刻等著獵物在毒液的侵蝕之下漸漸衰弱,然後再張嘴吞噬。

汪節隻感覺四肢無力,胸腹裏沒了先前那般的絞痛,但能很清晰的感覺出身體正在向崩潰的邊緣靠近,那種漸漸的虛弱感竟是那麼的清晰。身體裏很平靜,好像心髒的每一次搏動都能震裂無數的血管跟神經。

不過好在,他的大腦卻清醒的緊。

“那個老馬賊呢?”

夜裏汪節隻醒過來一會兒便由於劇痛昏厥過去,因此並沒有來得及詢問家主林振東的事情,他可清楚的記得那老家夥揮刀的辛辣跟老道。

“少爺醒了”

汪平揉揉發酸的眼睛,“你說的是那個老漢吧,他出去找郎中了,說是在灤州有個他的老兄弟,是什麼西北名醫的,現在說不定已經開始往回走了”,他本想問一問汪節現在的感覺,但就算知道情況自己也沒有法子,徒增著急罷了。因此便沒有詢問,而是略一停頓就將昨夜老怪怎麼識出林振東的事情講了一遍。

“漠北馬幫,想來是老一輩的江湖漢子,以前都沒有聽過”

汪節歎了一句然後就陷入了沉思。

漠北馬幫,一群有著赫赫威名的馬賊就那麼憑空消失了,然後剩下的幾人像喪家之犬似的散在各地,這哪裏是什麼隱居,隱居是那些看破紅塵的閑雲野鶴,一雙沾滿鮮血的雙手握起鋤頭來想必心裏也難受的緊吧。是什麼讓他們如此的惶恐,竟然從西北來到這近海的永平小村落,二三十年隱姓埋名,是在躲避著什麼?

汪節搖了搖頭,看來隻能詢問當事人了。

聽到汪節醒了,老怪跟張四鳴也過來了,看到他精神已經好了不少,兩人沒有想象中的放鬆,反而更加擔心了,以他們的見識自然清楚這隻是短暫的毒素潛伏期罷了,等到再次爆發,那便是徹底的病入膏肓了。

“二人先生不必這樣,生死有命,盡人事就好”,死過一次活了兩世的汪節比誰都能看破生死,現在倒也灑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