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驚訝,李春江驚訝,而劉鈞比他們更驚訝。
李春江對這幅畫作的審驗點評他也都聽到了,他沒有想到,他與那個老者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關係,老人居然將這樣一幅價比千金的名貴畫作贈與了自己。
特別是老者送自己時,絲毫沒有提起這幅畫的珍貴,似乎隻是送了一幅普通至極的年畫一樣。
臥槽,對方究竟是誰,居然能將千金貴重之物眉頭也不皺一下的就隨手送了人,更加讓人驚歎的是甚至不曾說過畫作的名貴。自己遇上土豪了,再一想對方的那四個隨從,還有那老者的氣勢,絕對是那種大人物。
可惜,自己就這樣與他們錯過了,連個聯係方式都沒留下。
“在下李春江,不知這位兄台尊姓大名?”李春江現在對劉鈞很感興趣,站在這邊偏門排隊送禮,穿著的也隻是普通的生員衣巾,並無富貴之氣象,可偏偏一出手就送出了價值千金的名畫。
當然,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這畫究竟是怎麼到的他手中。據他所知,這畫現在應當是收藏在李家的親戚梅之煥手中才對。梅家號為麻城四大族之首,那可不是一般人家。
他伯母梅氏的父親梅國楨曾任兵部侍郎,早年與兄弟還有妹夫三人同榜登進士科,名動天下。後來他另位的兩個兄弟也各中文武進士。
侄子梅之煥父子皆為進士。
梅之煥,十四歲考中秀才,二十八歲中進士,又考中庶吉士,之後宦途幾十年,提任過南贛、甘肅等巡撫重職,前幾年致仕歸鄉之後,還不甘寂寞,親自組織了一支鄉紳武裝,甚至從南贛自己的老部下那裏弄來了幾十門的紅衣大炮,
梅之煥雖進士出身,可練兵帶兵打仗很是厲害,在廣東剿滅海賊,在南贛剿滅山匪,到了甘肅又大破套賊。致仕歸鄉也不肯閑著,平時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小夫孺子、乞兒販夫,但有冤憤赴訴,都可以到他府上告訴,他都會親自與之調整處理。
縣裏麵有那些奸滑胥吏漁肉鄉裏的,而官府不管的,他就會派家丁把人抓來,痛折辱罵教訓,審列罪狀然後交給縣衙處置。
因此,這幾年麻城縣裏,雖說高官大員們致仕的不少,可卻沒有人如梅之煥一樣精力旺盛,也沒有人如他那般的得到鄉中的盛讚。因為麻城山多,盜賊也多,因此他還親自組織了一支鄉團,按照軍中的組織和律令來訓練鄉團,養健壯數百,為正兵,又收許多流民青裝為遊兵,還從南贛和廣東舊部那裏弄來南贛大炮和東粵紅衣大炮等分關隘建寨堡把守,他自己還建立了一支馬隊家丁,四處巡邏,這使得數年來那些盜匪流賊們往往繞城避走,不敢輕易來犯。
如今各地流賊複起,聲勢再起,梅之煥更是在縣東南的沈莊梅家築一大堡,名為保生堡,接納流民安置,聲勢越高,在麻城,知縣不是說話最算數的人,而是梅之煥,次是李長庚等一眾退休的高官,然後是諸望族高門。
李春江很是尊崇梅之煥,覺得梅之煥這樣的鄉紳才是讀書人的楷模,在官時能造福一方,就算致仕歸鄉,也能造福鄉裏。
他知道梅之煥除了會做官,還能打仗外,也還是個文壇高手,留下不少有名的文章,屬於公安派,而董其昌也公安派文人們關係很好,與梅之煥交情不錯,因此他晚年的那畫絕世之作才會最終到了梅之煥手裏。
可這畫最後又怎麼從梅之煥的手裏到了這個年輕人手裏?
他很好奇,非常好奇。
禮尚往來,既然這位春江公子如此客氣,劉鈞當然也以禮相回,連忙道,“在下麻城西灣劉鈞劉繼業,現為黃州衛武學生員。”
“某鬥膽問一句,請問這幅畫公子自哪得來?”
“一位蘋水相逢的老者相送,當時某因故遺失了準備好給劉老太爺的賀壽之禮,那位老先生見此便將此畫相贈說是讓他拿來做禮物。當時老先生並沒說此畫如此珍貴,在下一時也沒注意。不料,竟是如此貴重之物,實在意外。”
“哼,這話我怎麼聽的這麼難相信呢,我看,這就是個騙子,這畫更是偷來的。”胖子根本不信劉鈞的話,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劉鈞轉頭衝胖子微微一笑,“其實那位老者你也應當見過,就是在茶鋪裏你喊著要打要殺的那位老者,這畫就是他贈於某的。”
胖子驚訝,“那老不死的?”
李春江聽了卻是心中一動,“劉兄所說的那位老者,可否為我描述一二?”
劉鈞大略說了一下。
李春江頻頻點頭,然後轉頭問胖子,“劉兄剛所說的茶鋪之事到底怎麼回事?”
這麼丟人的事情胖子是不想說的,可既然李春江問了起來,最後他還是支支唔唔的說了一遍,聽完胖子的敘述,李春江已經基本確定,劉鈞沒騙他,劉鈞和胖子他們所說的那個老者,無疑就是梅之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