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劉家不是你們家親戚啊,我還以為你們是劉金吾的親戚呢,都說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本以為你們是劉金吾的窮親戚呢,原來不是。哈哈哈。那你們家,還有別的親戚嗎?”
“有!”這個時候李春江有些不甘寂寞了,堂堂解元,在這堂上站半天了,也沒人理他一下。他更早瞧這殺豬屠夫不爽許久了。“我就是劉家的親戚。”
“你又算哪根蔥,哪裏冒出來的?哪涼快哪呆著去。”張屠戶見李春江是跟著劉鈞一起回來的,且又隻是穿著身月白的儒袍,身上也沒有金玉之物,便沒放在心上,以為隻是劉鈞的朋友之類的,當下不客氣的道。
“我算哪根蔥你管不著,但是我是劉家的親戚,而且現在我願意出錢買劉家的地。按規矩,這地得先賣給我才對,沒問過我,這地你就買不走,就是官司打到衙門我也不怕。”
“打官司,你要到衙門打官司,好啊,我也正想打官司呢,告訴你,我女婿...”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春江已經一臉鄙視的打斷了他,“你女婿不就是一個縣丞嗎,嗯,年紀跟你差不多大,死了老婆,然後娶了你女兒做填房。”
張屠夫臉黑了下來,他的縣丞女婿確實比他還大些,可人家是官啊,縣裏的二老爺。“你既然知道,那還敢跟我猖狂?小子,你哪家的?”
“在下姓李。”
“姓李?”張屠夫愣了下,然後哈哈笑道,“小子,你純心是來鬧事的是吧。買地先過問親房,指的是同族本家,可不包括外姓人,你一個姓李的,哪來的資格插手管姓劉的家裏賣地,哪涼快你哪呆去。”
李春江倒是吃了一憋,氣的他就要亮明身份。劉鈞伸手攔住他,不急著攤牌呢。
“張老爺,好吧,現在就算劉家宗親都同意地賣給你了。”
“這不就結了,扯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走,回府。”張屠戶站起身要走,呆在劉家,跟劉二愣子在一起,他總覺得不太舒服。
“別急啊,張老爺,事情還沒完呢。”劉鈞笑著攔住他。
“買賣田地,按舊例約定,你付了買田錢外,還得給畫字銀吧?”劉鈞笑的很燦爛,“按規矩,這畫字銀是買田款一成五到三成五,我家的地賣給你,買地錢是三百六十兩,嗯,就按三成五畫字銀算吧,你得給我家畫字銀一百二十六兩。我沒算錯吧,張老爺你算算,看是不是這個數。”
畫字銀,也叫掛紅錢,相當於簽字費。中明以來的慣例,賣地除了賣地的錢外,還有一筆畫字銀,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你還跟老子要畫字銀?”張屠夫真是有些震驚倒了,這個劉二愣子到底有沒有搞清形勢啊。
“不光你得給我家畫字銀,按鄉俗舊例,凡是賣產,親房弟侄都有畫押的錢文,業主本支戶族都給畫字銀兩。我沒有說錯吧。”
張屠夫陰著臉,“可你家有親房宗族嗎?哼!”
“這地算是我父親的,嗯,我們三兄弟可以分開來算的,也就一人一百二十六兩畫字銀吧。我算下啊,四個一百二十六兩,那就是五百零四兩,張老爺,你經常殺豬賣肉,算數肯定比我好,你算算,看我算的對不。”
“癡心妄想,你白日做夢呢!”張屠戶往地上吐了口痰,不屑的道。
“別急呢,我還沒算完呢。”劉鈞一臉的微笑從容。
“說完這個畫字銀,按老例,賣地還得要給脫業錢對吧。”
所謂脫業錢,就是凡賣田產,上首業主要拿一份脫業錢。這不是劉鈞胡扯,而是事實。在絕大多數地方,買主交清田地正價,去衙門繳了稅,付出了畫字銀,給了一大筆錢後,事情還沒完,還得依照老規矩給這份田產的上首業主一筆錢。所謂上首業主,也就是劉家這塊田產的前任主人。
這個錢倒是不多,凡把產業轉賣別人,原主都要向買田的要幾兩銀子,這叫賀銀,也叫脫業錢。總之,很坑爹的一個習俗舊例。
李春這時又跳了出來,“我就是原主,我也不多要,每畝地給個五兩銀子賀銀吧,一共九十畝是吧,給我四百五十兩銀子就好。”
雖然這個畫字銀、脫業錢都很坑爹,可衙門卻是承認的,打起官司來,絕對賴不掉,這屬於買田必須支付的額外成本。當然,一般來說畫字銀、脫業錢都不會如劉鈞和李春江開口要的這麼多就是。
張屠夫這個時候倒是怒極而笑了。
“想的不錯,還有什麼沒算的沒,一起加上。”
“你還別說,還真有,別急,一樣樣來。”
劉鈞的笑容已經變的有些冷厲了,張屠夫還真以為劉家好拿捏,這次他就要讓張屠夫知道,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