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三湊來的一千五百兩銀子,劉鈞很不客氣的笑納了。他沒什麼不好意思收的,也沒有什麼不敢收的。張屠戶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鄉村裏的惡霸而已,最開始時仗的是自己殺豬身高力大,又有幾個殺豬夥計,而已。
後來則是仗著女兒嫁給了縣丞做填房,一下子跟官麵上搭上了,朝中有人好做事。在西灣,有個縣丞女婿,足夠他得意了。借此壟斷了屠宰買賣,很快撈了不少錢,給兒子納捐監生,給兒子請老師講時文,最終走運的居然出了一個舉人兒子。
在西灣,縣衙裏有官,家裏有錢,商鋪裏有人,還有個監生和舉人兒子,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跟原來劉家那樣的本分老實家族比起來,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可如今的劉家不再是往日的劉家了,哪怕劉鈞隻是與李春江結識為友,可隻要李春江一句話,甚至隻是一個臉色,都能讓張屠戶顫抖暈厥。
劉鈞如今也算是真正的狐假虎威,身後有個李春江支持著,就算劉鈞一下子拿走他一千五百兩銀子,近乎搶劫,可張屠夫和趙縣丞也隻得打落牙和著血淚往肚裏咽。一個小小的縣丞,如何敢與麻城四大望族之一的壩上李家對抗?
這個李家可不僅僅是麻城的一個土豪,放之整個湖廣,甚至整個大明,都是有一定影響力的。
一千五百兩銀子,絕不是小數字,哪怕以張屠夫這些年壟斷西灣的屠宰業,摟來的那些銀錢,這次也是一次大出血。甚至這一千五百兩送來的銀子中,很可能還有不少是趙縣丞家裏拿出來救急,也許還有部份拆借。
可劉鈞不管這些,他吃定了張屠夫。
這個世界從來不相信眼淚。
張屠夫欺負劉家的時候,向劉家下手的時候,絕沒想到自己會有這個下場。若沒有意外結識李春江這顆大樹,當劉家不肯認下劉鈞這門親事,而此事又被張屠夫知道後,劉家絕不僅僅是九十畝地活賣給張家這麼簡單。
張屠夫會成為一個吸血鬼,叭在劉家身上,把劉家最後一點血都吸幹吸淨,然後讓劉家自生自滅,絕不會同情劉家半點。
一千五百兩銀子,很大一筆錢了,劉鈞也需要這筆錢。
馬上要出去混了,哪怕是跟著李春江混,手裏也是得有錢的。沒有錢,哪來的弟兄,哪來的交情,哪來的關係。
劉鈞從那箱銀子中拿出四百五十兩,這是以李春江名義敲來的脫業錢。
“沒這個必要。”
李春江毫不猶豫的推開了。他不缺錢,堂堂壩上李家的公子,二十歲的解元老爺,會缺那四百五十兩銀子?之前他開口,不過是看不過那屠夫的囂張樣兒。
劉鈞微微一笑,也並不再勉強。他也不是那種嬌情的人,李春江不需要不在意,但這錢對他來說還是很有用的。沒必要為了李春江並不在意的那點銀子而推來推去的難看。
不過最後劉鈞還是拿出了五百兩銀子交給了劉老爹。
“這田就算我們活賣給張家了,反正平時也是交給佃戶耕種,如今轉佃給了張家而已,我們照樣收租,隻是租少了點,但這次也不虧本了。”劉鈞道。
劉修老爹到現在都還沉浸在之前的那劇大轉折之中,之前是被張家打上門來,逼迫著隻能賣祖產,轉眼間兒子回來,卻反逼著張家不但無法空手套白狼,還狠狠大出了一回血,拿出來一千五百兩銀子。
若算上之前那一百兩,那張家得了劉家九十畝地三十年的佃租權,卻付出了一千六百兩銀子的代價,這怎麼還能叫吃虧?吃虧的是已經不敢吭聲的張家。
不過老爹還是有些遺憾,“那是你祖父傳下來的地,就這樣賣了。”
“隻是活賣,回頭還能再贖回來嘛。”劉鈞這樣安慰老爹,不過心裏卻在響,五年後這天下就改歸野豬皮了,到時那些地究竟屬於誰都還不好說呢。
“可以前佃我們家地耕種的那幾戶人家,如此一來就沒地可種了啊,都是多年的老佃戶了。”老爹又擔心起自家原來的佃戶來。
“這也不是問題,張家拿了地,他也不可能自己租種。我回頭跟張屠夫打個招呼,讓他繼續把地租給原來的佃戶就是。不過他們以後可能得多交些租了。”
“這五百兩留著家用,要是有機會也可以置辦買進些田產。剩下那一千兩,我想留下。”劉鈞順便跟老爹說起了要加入李春江巡邏馬隊的打算。“春江公子幫我們這麼一大忙,無論如何我也得還他這人情。他要到鄉團去曆練一下,年底會進京去,準備明年二月的會試。”
“那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今年的武舉鄉試,你也會參加吧?”劉老爹殷切的望著劉鈞,在經曆了這次張家欺淩的事情之後,劉老爹越發的期待劉家能出個官了,哪怕出個舉人也好啊。老大是沒指望的,老三又還年輕,如今看來,也許老二有機會考個武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