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菁菁
1988年騷亂雖然推動了阿政治體製改革,也催化了伊斯蘭極端主義的盛行。
阿爾及利亞《民族和解與和平憲章》法律援助機構主席梅魯納·阿齊1月11日說,根據阿內政和地方政府部長卡布利亞的命令,政府已釋放了在騷亂中被警察或憲兵逮捕的350名未成年人,但其家長被要求簽字承諾這些未成年人不會再次參與類似事件。
自1月6日起,包括首都阿爾及爾和第二大城市奧蘭在內,阿爾及利亞全境數個城市相繼爆發示威活動。抗議人群衝擊政府大樓、警察局、銀行和郵政部門。盡管次日政府在阿爾及爾的清真寺外和主要街道上部署了大批持有催淚彈和警棍的防暴警察,仍未能製止騷亂。截至10日,騷亂造成至少5人死亡,800多名警察和憲兵以及參與騷亂的平民受傷。
阿爾及利亞急劇飆升的食品價格是此次騷亂的導火索。聯合國糧農組織近日在位於意大利羅馬的總部發布的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去年12月全球食品價格指數已經達到了1990年以來的最高位。阿爾及利亞一半以上的穀物、2/3的牛奶以及幾乎所有的食用油和糖都需要依靠進口。新年後,阿食用油價格從每升0.8歐元上漲到1.7歐元;糖價從每公斤0.9歐元上漲到1.4歐元。
上漲的食品價格並不能成為騷亂的充分條件。黎巴嫩阿爾及爾第三大學政治學教授穆罕默德·赫納德向本刊分析說:“我認為,阿爾及利亞出現這樣的局麵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食品價格的上漲已經出現了無法控製的局麵;第二,整個國家自上而下或者自下而上都沒有有效的溝通渠道,這讓民眾看不到疏解他們憤怒的渠道,特別是在工會也開始偏向於政府之後。”
騷亂對於阿爾及利亞人來說並不陌生。1986年國際油價暴跌,使阿國內經濟遭重創,通貨膨脹率高達40%,最終導致全國性騷亂,波及全國20多個省,迫使政府於1989年宣布推行政治改革,以多黨製取代一黨製。美國福特漢姆大學阿爾及利亞問題專家約翰·恩特裏斯告訴本刊,自1962年獨立以來,阿爾及利亞推進工業化政策,開發石油資源,促使國內產生了龐大的企盼能過上政治家們宣揚的好生活的工人階級隊伍。阿爾及利亞的工人群體有舉行示威抗議低工資、不安全生產環境和腐敗管理的曆史習慣。在北部工業化程度較高的城市,如阿爾及爾、奧蘭等,工會常定期組織工人舉行罷工。
在過去10年中,示威和騷亂似乎已經成了阿爾及利亞政治版圖中的常態。自2005年以來,阿爾及利亞幾乎每半個月就會出現地方性的規模或大或小的騷亂。與發生在1988年的騷亂不同的是,那時的阿爾及利亞國庫空虛,而如今,截至去年12月底,國家擁有1550億外彙儲備,去年的石油收入達到550.7億美元。在赫納德看來:“最近的騷亂和以前發生的不同,在範圍上,它體現出了全國性,在程度上更加強烈,也可能更具掠奪性。”
“騷亂是阿爾及利亞人口眾多的貧窮工人階級和無業年輕人長期積聚的不滿的發泄。”恩特裏斯說,“他們看到高昂的石油價格帶給政府大量的收入,而普通的阿爾及利亞人依然在為最基本的生活苦苦掙紮。”“阿爾及利亞的形勢一直很嚴峻,過去人們就預期會發生今天這樣的騷亂。”赫納德說,“現在的問題並不是食品價格過高,而是人們的購買力太低,是社會分配不公正造成的結果。”
此外,赫納德說:“阿爾及利亞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社會,年輕人的比例過高,社會結構不平衡給國家帶來了很多管理上的難題。”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數據,75%的阿爾及利亞人口在25歲以下。這群年輕人麵對著的是30%的失業率。而對於沿街販賣這一阿爾及利亞最大的非正式經濟活動,政府的課稅高達17%。
“目前看,此次騷亂的最終政治影響還不甚明朗。政府還是在依賴宗教領袖的影響力平息民眾,避免政治上的變動。”獨立政治分析師雨果·羅伯特茲告訴本刊記者,“政府還缺乏政治變革的能力,同時,阿各地的騷亂參與者也都沒有能提出明確的政治要求。他們激進地和阿爾及利亞各黨派斷絕聯係,也沒有得到包括工會在內的任何組織的幫助。”另一種擔心是,今天的阿爾及利亞是否會重蹈覆轍。1988年騷亂雖然推動了阿政治體製改革,也催化了伊斯蘭極端主義的盛行。騷亂後成立的伊斯蘭拯救陣線在90年代的武裝活動成為阿爾及利亞的一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