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不讓我沾手物流公司,理由是我不能將精力投入到無休無止的業務裏去。我要擔當重任,而且非我莫屬。
孟小冬所謂的重任就是甜姨已經起訴了她,法院受理了。目前正是舉證階段,下個月中旬要開庭。我是她委托的訴訟代理人,配合她聘請的律師,就甜姨訴她股權糾紛一案展開工作。
律師約我在一家咖啡廳見麵,一見麵,我的心便寒了許多。
孟小冬請的居然是個黃毛丫頭,戴著一副寬大的黑邊眼鏡,整個人不但顯得老氣橫秋,而且說話的聲音也生硬得如同鐵器碰撞聲。
我在她對麵坐下,開口便問:“安律師,你需要我做什麼?”
律師姓安,全名安靜。山東人,人大畢業,執業律師,專事財產糾紛訴訟。
這些資料是我在來之前孟小冬告訴我的,她囑托我,任何事情都要按照安律師的要求去辦,不能有自己主見。
孟小冬的囑托擺明我隻需要做個道具就行,至於訴訟的結果,仿佛她早成竹在胸。
安靜伸手扶了扶黑框眼鏡,麵無表情地說:“現在沒有你要做的事。”
我驚訝至極,沒有需要我做的事,約我見麵不是吃飽了撐的麼?
我頹喪地說:“既然沒事,我得先走。”
“沒事就不能說說話?再說,作為代理人,你難道不需要對案情做個簡單了解?”安靜聲音不高,但字字仿佛石頭,一塊一塊敲打著我。
我隻好笑笑,抬眼看了她一下,驚奇地發現她的皮膚卻是很美好。不但白淨,而且細膩。心裏便一動,悄悄將她與孟小冬的皮膚比較一下,得出一個結論是,她的皮膚比孟小冬更有彈性,恍如剛從牛奶裏提出來的一般,顯著柔和的光澤。
要是她將眼鏡取下來,應該好看。
我還在偷偷地思想,她似乎看出了我的鬼胎,一張臉黑了下來,低聲但很嚴厲地說:“看什麼?想什麼?”
我訕訕地笑,摸出一支煙來。
她抬手指了指我身後,我回轉頭去看,發現牆上掛著一塊“禁止吸煙”的牌子,便將煙放在麵前的桌子上,伸了伸懶腰說:“你說,我聽。”
做孟小冬的訴訟代理人不是我本意,法律這東西對我來說還很陌生。盡管我已經報名了法律專業的自考,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正式參加過一次考試。
報考法律專業是於蓧蓧的意見,也因為報考法律,我認識了厲海和劉曉梅。於蓧蓧之所以堅持要我報考法律,目的就是要將我往律師這條道路上引。她年紀不大,眼光似乎比常人要寬許多。按她的說法,今後的社會,必定是個法治的社會。懂法的人,將是將來最受歡迎的人群。
法律是規範人類文明的準則之一,而且區別於道德就在於它的強製性。人類社會恍如一盤大遊戲,每個人都在遊戲中扮演著屬於自己的角色。而法律,就是遊戲規則,人類玩遊戲的時候如果不遵守規則,必定會死得最早,而且死得最慘。
安靜還沒開口說案情,我先開口問她了:“安律師,這個案子是不是在羅湖區法院審理?”
安靜驚異地抬頭看我,似笑非笑地問:“在哪裏審理不都一樣嗎?你提出這個問題來,有何目的?”
我嘿嘿地笑,試探地問她:“法院副院長裏,有不有姓厲的副院長?”
安靜眉頭一皺,沒直接回答我的話,反而問我:“你認識他?”
我搖了搖頭,心裏想,副院長我不認識,但我認識他的千金啊。
安靜淡淡一笑說:“認識院長與不認識院長,都不能改變訴訟事實。法律是要靠證據說話,沒有證據,就算你有千般理由,照樣一敗塗地。”
我輕輕一笑說:“我也沒別的意思,就問問。”
安靜揮手讓我閉嘴,她開始給我介紹案情。具體是於甜就股權所屬提出不同意見,要求法院支持將孟小冬手裏的股權判給於甜。
原告人不僅僅是於甜一個人,還有一個於蓧蓧。被告也不是孟小冬一個人,第二被告是梁大地。
於甜舉證的是徐大官的委托書,在委托書裏,徐大官清晰地表明,孟小冬隻是股權的代持人,真正的股權是屬於於甜和於蓧蓧的。而且在委托書裏寫得很清楚,孟小冬沒有處置股權的權利。
徐大官的委托書當年是在律師行做過公證的,這就表明這份委托書具有法律效力。
安靜在說完這些後,輕輕歎了口氣說:“委托書裏有個致命的地方,就是股權的原始出處在哪裏沒有具明。如果說不出財產來源,就是財產來源不明。不但於甜得不到股權,就是徐大官,還得翻老賬本。”
我想了想說:“也是,股權究竟是誰的?如果是徐大官的,他的股權從何而來?如果是於甜的,她本身沒有投資行為,怎麼會持有股份呢?”
安靜頷首微笑,問我道:“看來你還懂點法律知識,孟小冬沒有找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