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梓辰這幾日忙得很。
他本是送了幾張自己作的畫給泠涅,以作為在他家暫住的謝禮。泠涅卻把畫拿給同僚們去炫耀,過了沒幾日,滿朝廷的官員都知道了泠府住了個很會畫畫的白衣雲公子。
接著花高價過來求畫的人便紛至遝來。他還頗為高興了幾天,後來就給煩的不行了。這日李垣祠也找上門來了。嚇了雲梓辰一跳,心想這位黑麵閻羅爺怎麼也喜歡風雅的東西了。
“李……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我在校場旁邊給你要來了間屋子,以後叫人們都到那裏去找你。”他不是看自己很不順眼的嗎?怎麼又幫他找畫室了,黃鼠狼給雞拜年他圖的什麼?靠小爺我不是雞,我才不是雞呢!
“憑什麼呀?你讓我去我就去?”還是先問清楚了再說吧。
“每天人來人往的太鬧了,皓還要養傷,我怕擾到他。”原來是這樣啊,這家夥看著粗人一個,對泠兄倒還挺上心的。
“多謝李兄了,可是……”
“可是什麼?這裏的聲音我在校場都聽得見,這麼吵皓他怎麼養病。”
你在校場能聽到,這裏不也能聽到校場的聲音嗎,這樣搬和不搬有區別麼?李垣祠你二啊!“泠兄他……”
李垣祠瞄了他一眼:“這是你換地方,不是他換地方,他什麼他?——他,怎麼了?”雲梓辰對於這個家夥已經徹底無奈了:“泠兄病已經好了。”李垣祠聽到後變得很高興:“是嗎,那他人呢?”“進宮麵聖去了,剛走不久,你來時沒看到他嗎?”
李垣祠想了想,道:“告訴他好好休息,還有,別說我來過。”
半個時辰後。
“泠兄,回來的挺早。”
“嗯,沒說什麼事情。”
“李兄剛過來找你,讓你好好休息。”
“哦?他也真是的,都跟他說過不要總來了。再說明日就是他生辰,還亂跑做什麼呢?”
五月二十是李垣祠的生辰。
三年前,李垣祠隻身來到長安;如今,舉目無親。泠皓算是他的義兄,為他束冠。
李垣祠穿了一身素白衣衫,端坐在校場中央的椅子上;泠皓一身紅衣,手執桃木梳子,側風而立。
灰黃色校場,飛塵翻滾,卻全部默契止於兩人五步之外。混沌之中,紅白兩朵並蒂蓮花燦然綻放著,纏繞著,然而並未雜糅成粉紅,反而在相互映襯中更加明亮刺眼。盤古也許在萬仞之上的蒼天,揉著惺忪睡眼,嗤笑又是何人再重蹈他的年少輕狂。
梳子的細齒劃過棕褐的卷發,有血氣方剛的油亮和硬感。把發在頭頂盤好,戴冠,別上一根古樸的玄鐵簪——那是泠皓親手打好、送給李垣祠的禮物。
頭上的重量增加了不少,李垣祠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頭頂的發髻。“玄鐵挺適合你的,不過可能重了點。”泠皓攏攏袖子,蓋住手心的燙傷,繞到李垣祠麵前。
又把右手放在李垣祠的頭頂,緩聲誦讀:“福建閩清縣李垣祠,我泠皓今以兄父之名冠束之。大丈夫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天命盡析。夫及冠,則為成人:不以父養,不因親榮,不憑妻名,不獲友資,蒼天蕭然,孑然而立於世者,唯憑己而已矣。若為武將,勿負戎馬,勿棄華年,自惜自重自養自省,願終福年。”
“垣祠,習而盡知矣。”
“你垣祠這個名字其實並不吉利,我私心贈你字延歲,可好?”
“……好!”李垣祠重重的點頭。
雲梓辰與其他人一起站在校場的,當然,其他人包括李垣祠和泠皓二人的友人和同僚,以及過來看泠皓的嫁出去的沒嫁出去的嫁不出去的大姑娘小媳婦們。
以他的角度看過去,泠皓的表情自然而肅穆,李垣祠卻有些別扭,臉上浮著可疑的霞紅色。
“不會是真的吧,”雲梓辰暗自沉吟企圖抹殺掉這個在腦海中盤旋多日的想法,“這也太……”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已。”
“誒?”雲梓辰一驚,頓時紅了臉慌忙回過頭去,“你怎知我在想些什麼,無緣無故說些不中聽的話!”
對麵的黑衣人淡淡的說:“是你自己說出聲來的:‘泠兄也就算了,李兄看起來這麼正常的人呢,怎麼會有這種癖好……再柔美終究是男的……難怪他倆都沒娶老婆’之類的。”
雲梓辰耳根都紅了,連忙把黑衣人拉出人群,那個人也沒脾氣似的,任由雲梓辰拽著自己走。“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瞎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