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大地搖晃使城樓上的木板劈裂,有一段欄杆折斷後耷拉了下來,他因為聽不到聲音所以之前並沒有注意;泠皓上城樓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梳頭和更換盔甲,他的長發在快速回頭的時候,甩出去纏到了那截木頭上,居然糾纏不開。
泠皓頓時慌了,揮起長劍來準備削斷頭發,然而還沒等他砍過去,第二次地動來了。地麵似乎是橫著在前後左右的飛移,建築擠壓變形,整個城樓都在崩塌。他不由得往前一跪,覺得頭皮都快被扯了下來,勉強站穩後回手割斷頭發,接著一個趔趄,失足從前麵已經空掉的樓板邊緣上摔了下去,緊接著他掉下去的,是上麵的整個塌陷的樓頂。
“儒官的心裏大都苟且萎靡,所表現於行,不分善惡,不辨公私,不知本末。善惡不分,所以是非混淆;公私不明,所以取予不當;本末不明,所以先後倒置。於是官吏則虛偽貪汙,庶民則散漫麻木,青年則墮落放縱,成人則腐敗昏庸,富有的人則繁瑣浮華,貧窮的人則卑汙混亂。其結果,就使得國家紀綱廢弛,社會秩序破壞,天災不能防備,人禍不能消弭,內憂外患,紛至遝來,乃使至個人社會國家與民族同其受害!皇上,這一切都是重用文人的結果!”
“愛卿說得極是,但有個問題,你前麵說的是儒生,後麵是文人,你罵的到底是哪一種人?首先來說,儒生研究經學與理學,浸*於訓詁之業;而文人則經史子集都有涉獵,平時以屬文為主——這其中的分別從劉漢一朝便有了。再有,你所說的現狀是有的,條條清楚,可為何要把這些罪惡都按到了讀書人身上呢,朕不明白。這段話說得好極了,愛卿作為商戶出身的人,大概也明白,不是文人根本寫不出來這種文章,朕是該誇你說的有道理呢,還是誇你請的那個文人寫的有道理?”
周影玫看著眼前那個啞口無言的臣子,他心血來潮打算開一次早朝,結果那些大臣所說的不過是互相地彈劾的鬼話,跟他每日所批改的奏章內容一樣。這樣的情況其實也好,他正在著手整頓朝堂上風氣,互相檢舉也是對這件事情有幫助的,但他發現原本的文官儒官與新上來的商人對立成了兩派,相互看不順眼,平時對著奏的“惡行”也大多子虛烏有。
他還是比較信任原本鴻審帝的那一班臣子的,先帝重武將,在朝中說得上話的文臣大多是名儒,這些人是迂腐了一些,但是還是有些骨氣的,而且讀書多的人,基本上不會太傻,知時務卻也能明正道,也許會隨波逐流一些,但他不擔心那些人會作出背叛這個王朝的事情。他所選擇的皇後也是文士之家出身的女孩子,他雖然不愛她,但那個女人,讓他在宮裏覺得很安心。
但是商人不同,商人是逐利的蒼蠅,他們沒有這麼強烈的國民意識。曾有不少朝代,他們的商人為了賺取更多的錢財,與帝國的對手進行大宗的貿易。這種情況在遊牧南下的時候尤為明顯,侵略者搶來的黃金珠寶能夠通過商人轉賣到朝中大族手裏,然後用錢再到中原換取糧食,交易中還在溝通大量的軍事情報,從而致使重要的軍用物資、消息外流,而錢財無法收回到國家裏,這等於是在給朝廷養敵人。
他現在很後悔賣官這種引狼入室的做法,他登基的時候,國庫幾乎見了底,無病亂投醫中隻能做到這樣。所以說現在需要在那些人站穩腳跟之前,把朝中的商人勢利徹底清幹淨,這是需要見血的。
周影玫又要聽到有人稱這個王朝為“狼血”了,而他自己卻認為自己是個文人,他身上是與這個王朝所格格不入的書卷氣,他比起其他的末流詩詞,他更喜歡史書,這類東西接觸的多了,看東西的眼睛會冷下來,但一顆心卻熱了。
“除了互相罵架的,你們還有別的事情可做嗎?以後這種互相看不順眼的破事兒別拿來朕眼前煩人!”周影玫從龍椅上站起身來,就要退朝了。
“陛下,臣有事奏。”從隊伍末端站出來一個人,周影玫想了想,那個人好像是管天象的記錄的司天命。他是喜歡曆史的,卻沒太注意過本朝的史官都是哪些人。
“你說。”
“在昨日入夜時分,設在臣屋外的地動儀落珠了!”
“哪個方位?”
“在西南方向,現在長安附近無事,這說明要麼震度輕微,要麼離著長安太遠。”
“你說的就跟廢話一樣。”周影玫想到,離雪燃前些日子去了西麵,目的地卻說得很含糊,難道他預知了這次地動?那麼他去受了災的地方做什麼?
“陛下莫急呀,”章子燁在下麵說道,他並未從隊伍中走出來,因為他站在文臣中的第一排,“西南人少地偏,除了益州是個繁華地方之外,其他地方震了也就震了,不會有太大損失,除非是——”
“你閉嘴,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