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放聽他說得斬釘截鐵,不禁納悶道:“你怎麼知道?”
於飛卻不慌回答,先將絲線在玲瓏麵前晃了一晃,又細細收入懷中,這才轉頭向著淩天放道:“我剛才還忘了說了,當時我藏在樹上,隻見場中拳來腳往,東廠的那倆小子和大個子鐵遠山打得劈裏啪啦,乒裏乓啷地熱鬧非凡。當時孟姑娘也出了手,而且一出手就把那倆小子全打倒在了地上。當時我隻見一道銀光閃了一閃,鐵疙瘩和白胖子就都躺倒在地上了,孟姑娘使的兵器仿佛就是一根銀絲。”
淩天放雖然知道孟麗君身負武功,卻從未見她施展,這時聽於飛說及,才知道她竟然武功不俗。隻是玲瓏卻全不相信,哼道:“少吹牛了,這一根絲線,柔柔細細的,用來繡花還可以,用這個當兵器,你使給我看看?我看啊,你就是胡吹牛皮。”一邊說著,一邊向著於飛做了一個鬼臉。
於飛正待還口,卻被淩天放一拉,接著又見淩天放向著兩人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二人噤聲。於飛和玲瓏也都是精明之人,一見之下便知必然是有了變故,當下連忙止住嬉鬧,各自凝神查探四周動靜。於飛還特別示意玲瓏將翩鴻劍收起,自己也連忙把絲線藏入懷中,卻暗暗將鏈子槍握在手中。
凝神細聽之下,於飛和玲瓏便也聽到遠處腳步雜遝,似乎有人走近。腳步之聲略顯沉重,走路之人雖然身有武功,卻實在算不上高明。腳步聲一路上毫不遲疑停滯,竟然是直奔三人所在的廂房而來。淩天放三人聽出走路之人武功不高,當下也不在意,各自坐好,在屋內靜待來人。
三人內力都頗有根基,耳力也好,聽到腳步聲之後又過了良久,那幾人才走到廂房門口,拍打門環道:“淩幫主、於少俠、玲瓏女俠三位在房內嗎?在下乃是鐵膽莊的趙六,來請三位赴大廳用晚宴。”
於飛聽說是來請自己吃飯,頓時口水長流,連忙上前開門。房門一開,那為首之人便一眼看到房內滿地桌子碎塊,一時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麼,疑道:“這……”
淩天放微微一笑:“抱歉抱歉,在下練功之時不慎損壞了貴府家具,稍後必定賠償。隻是在下內息還有些不暢,不便行走,況且廳內也有些吵鬧,可否請趙兄將飯菜送來,在下就在這房內用餐算了。”
趙六一聽,連忙深施一禮道:“一張木桌而已,我家莊主必定不會在意。淩幫主想要在房內進餐那又有何難?我這就吩咐下人送來,這裏我也吩咐人打掃一下,為幾位再搬一張桌子來。”
淩天放微微一笑,也不推辭:“如此有勞了。”
這趙六做事甚是幹練,一見淩天放點頭,當即分派身後幾名家丁,掃地換桌,排布酒席。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布置得利落妥當。又服侍著淩天放三人入座就餐,這才恭恭敬敬地告辭離去,連淩天放的打賞也堅辭不受。
趙六帶著幾名家丁前腳剛出門,於飛便急忙從懷中取出銀絲拿在手中反複把玩。一邊玩賞一邊笑道:“嘿嘿,幸好小爺我機警,要不露了白還真不好解釋。”玲瓏在旁邊把嘴一撇:“瞧你的樣子,一看就是個整天偷雞摸狗慣了的人,我可得留神點,說不定哪天你就把我的寶貝偷了去。”
於飛剛要反駁,卻又聽見遠處腳步雜遝,轉眼已到了房間不遠。他連忙將銀絲又揣入懷中,皺著眉頭歎道:“今兒是個什麼日子,怎麼老不得安生啊,小爺我得看看黃曆去。”正說著,隻聽吱呀一聲,房門被推得兩開,卻是鐵膽賽孟嚐翁同仁帶著玉筆文曲白秋水和幾名江湖豪傑走了進來。
翁同仁一手端著酒杯,另一隻手上提著一個白瓷酒壺,一部長須微微飄擺,滿麵紅光,一見淩天放便大笑道:“淩老弟,你這太不夠意思了,老哥哥在大廳設宴你們都不肯賞光,沒法子,老哥哥隻好親自上門敬酒。老哥哥這杯酒已經給你滿上了,你趕緊痛痛快快幹了,然後再讓這些好朋友們說要怎麼罰你。”
淩天放一見,連忙笑著接過酒杯,湊到口中一飲而盡,這才抱拳道:“小弟未曾痊愈,怕不勝酒力掃了諸位英雄的性質,這才躲在這裏,不料勞動翁老親臨,真是萬分的不好意思。翁老您說怎麼罰,小弟都認。”說著又從桌上取過酒杯酒壺,滿滿斟上了兩杯,一杯遞給翁同仁,一杯自己舉在手中,“不過小弟要先借花獻佛,就借翁老的酒敬您和諸位英雄一杯,一來感謝翁老,二來小弟對翁老著實敬佩得緊,能有幸結識翁老,實在是小弟的福分。小弟先幹為敬了。”說著一仰脖,又將整杯酒倒入口中。
翁同仁見淩天放如此灑脫,不由又是一陣大笑:“好好好,長江後浪推前浪,淩老弟英雄出在少年,果然不同凡響。老哥哥雖然上了年紀,也不能輸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哈哈哈哈。”說著也將手中酒杯一舉,一飲而盡。緊接著後麵的白秋水等人也紛紛將手中酒杯仰頭喝幹。
這一輪酒喝罷,於飛和玲瓏兩人也紛紛上前舉杯敬酒,七八人在房內一番笑鬧,直過了半個時辰,翁同仁等人才告辭離開。
望著翁同仁等人遠去的背影,淩天放緊皺眉頭,望著於飛和玲瓏道:“翁老爺子和白秋水白兄該是後蜀之中的核心人物,孟姑娘答應了與東廠為盟之事他們該當已經知曉,怎麼卻半點端倪也看不出來。就連那幾個武林豪雄也與平日無異,難道孟姑娘其實另有打算?”
於飛嘻嘻一笑,在桌上夾起一筷子牛肉丟入口中,含混不清地插話道:“我說幫主你就別替人家操那份心了,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把該做的事做好就是了。來,我來敬幫主你一杯。”
淩天放聞言點了點頭,接過於飛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輕輕放下,又歎一口氣道:“說得也是,咱們在這裏妄自揣度,也沒什麼用處。”說著將麵前的酒杯斟滿,輕輕搖晃著酒杯道,“這酒似乎還是好酒,若是萬兄在此,定然開心。”
他這一提起萬裏雲,於飛和玲瓏都是“呀”地一聲。玲瓏皺著眉頭,慌忙問道:“我都忘了,萬哥哥不知現在怎麼樣了呢。”於飛卻是一臉的懊惱:“原來剛才幫主說的事情是要在京裏等萬兄弟。哎,我還以為是問金盒的事情,白白把寶貝拿了出來。”
淩天放望著於飛淡淡一笑:“是你的終是你的,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你看那漁翁幾番辛苦,偏偏漁網和銀絲都落入你手。你得了漁網已是大幸,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於飛被淩天放說得心中一動,但看看手中的銀絲,終究不舍,歎一口氣,還是收入懷中。口中卻問向淩天放道:“這個再說吧,反正幫主你也說要還給鐵膽莊,先讓咱過幾天癮唄。倒是幫主你說咱們現下要怎麼安排?”
淩天放聞言神色一黯,眼神飄向窗外,半晌不語。於飛和玲瓏都知他是擔心萬裏雲與仇行雲的同門之戰。想那仇行雲武功之高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萬裏雲經過萬歲門門主萬人龍的指點,雖說武功大有進境,但仇行雲又新煉成了七星截脈劍,當真動起手來隻怕萬裏雲還是凶多吉少。大家心中所想雖是一般無二,但這話卻誰也不曾說出。這時見淩天放望空沉思,於飛和玲瓏便想勸解幾句。兩個剛要開口,忽見淩天放雙眼之中神光一閃,眼神收回,正色道:“萬兄必然能夠清理門戶,安然歸來。我們在此等足七日,七日後若是不見萬兄,咱們便去昆侖淩霄峰劍塚與萬兄會麵。”
淩天放話音剛落,玲瓏便驚呼起來:“淩霄峰?於飛不是說萬歲門的總壇在大雪山淩霄峰上嗎?”
於飛一聽卻連連擺手:“哎哎,別往我身上扯啊,這話可不是小爺我說的。是孟姑娘說的,我隻是轉述。轉述懂嗎?”
玲瓏聽得嘴角一撇,向於飛翻了個白眼:“瞧你那樣子,生怕擔點什麼責任似的,就是你說的有能怎麼樣,誰還要你做什麼擔保不成?大男人沒點擔待,真是的。”
於飛最好麵子,一聽玲瓏譏笑他沒有擔待,頓時急了,麵紅耳赤地嚷嚷道:“誰說我是怕擔責任,我這叫準確,準確懂不懂?”
他還要解釋,淩天放卻已淡淡一笑,擺手道:“罷了,玲瓏你也不是不知道於飛的脾氣,何苦激他。所以我先前才說萬歲門我們一定要去,無論是武林江湖的存亡還是萬兄的劍塚之約,咱們都得盡快趕去淩霄峰。在這裏等足七天之後,若是等到了萬兄,正好與他同去。若是沒有等到,咱們就自行趕去。總之不能讓東廠的奸計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