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爺,這是皇後今天上午的蹤報,我家主母請您過目。’夜色之中,秦淮畫舫之上,那方府蹤報司的報事人把一個朱漆封了的卷軸放到方雲師的案上。
‘秉公子爺,安夫人的婢女稟報說有在園子裏聽到了些消息,想今晚請見公子爺。’那守門的家丁在簾外高聲報道道,還未等方雲師答話,那蹤報司的人嗖的隱了行蹤,自行離去了。
‘跟安兒說,我今天到百花巷去吃晚飯,叫她不用過來了。’言罷,那方雲師展開那卷宗,卻正是那李相國與皇後的談話,字字句句將如何定計分寵記錄的詳詳細細一字不漏。方雲師看畢,輕輕用手一撚,那卷軸頃刻之間便燒了個幹淨。這監視平常人家已經是一條大罪,何況在禁宮之內安插人手監視皇家言行,這幾乎與武逆謀反無二,一點捕風捉影的痕跡都足以致滿門死罪,所以這證據必然是留不得的。待那卷宗燒盡方雲師吩咐左右備下車架,便啟程往那百花巷去了。
那百花巷所去秦淮不遠,是這金陵城中最為招搖的一處所在。巷頭是金陵最大,花樣最多,客人最多的百花樓,樓宇堂皇,姑娘水靈,價格公道,不論是遠來客商還是一方富賈,說起這金陵的風月,第一宗要提的就是這百花樓。這巷子中是流雲閣,雖然大小隻有百花樓的一半,姑娘隻有那麼十幾個,但卻個頂個都不是凡品,據說連著姑娘房間裏掛的畫兒都是名家真跡,這流雲閣是非熟客不接,卻不是個有錢就能進得去的所在。這巷尾便是那白鷺公子的雅居,而那安夫人的下處便在這白鷺雅居的對麵,這座小宅雖然不大,卻耀眼非常,四季鮮花不敗,門上並無正匾,隻是那門口湖石照壁一角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有四個白玉篆字,寫著百花深處。除了這四處,這百花巷大大小小**楚館共有不下十餘家,各有千秋風格各異,每日過了午時,各家姑娘們就在各個顯眼的地方三三兩兩的或坐或立,或閑聊小戲做做招牌,或媚態百出直接拉客,總是各家自有各家的章法。到了華燈初上,這百花巷裏更是處處張燈結彩,比那七夕的燈會還要熱鬧。衣香雲鬢,歌舞升平,自然是金陵最為招搖的一處所在。
方雲師平日裏很少下足百花巷,所以每次他來,安夫人總要遠遠的迎的巷口,還要用十丈白絹在路中間單隔出一條通攆的小巷,以免兩旁的**客衝撞了方雲師。不過這也倒不是方雲師的專利,凡是貴客由此要求,安夫人都可以為其單辟小路。這方雲師隨著安夫人一路直接行至百花深處,在那正堂裏坐定,左右呈上茶來。那安夫人言道
‘這是今年滇南的貢茶,我不比餘姐姐對這些花草樹葉大有研究,所以我這裏不過是寫粗茶凡品,公子爺還請將就著用些。我叫廚下做了一個冰蓮羹,一個百合釀蝦子,前日裏有人送了江豚來,說是生吃最好,可是我還是怕怕的,便叫廚子用玫瑰露蒸了,出鍋前我偷偷嚐了一口,味道也不錯,還有一個鬆樹枝兒烤的野豬肉,一個鴿子湯。馬上就好了。’
‘不急,有好酒也那一壺出來吧,咱們小酌幾杯。’方雲師言道。
‘我這裏哪有什麼好酒,倒是存了幾桶西域過來的水晶葡萄釀,好歹竟比冰糖還甜,很是新鮮,相公嚐嚐。’那安夫人言道。
不多時,眾人抬上來一直一人多高的木桶,那通邊上有個銅製的機關,扣動機關一簇淡黃色的汁液就從那機關裏流將出來,再次搬動機關汁液就不再流出。方雲師很是得趣的來來回回玩了幾次,仍覺得有趣,便讓安夫人送一桶到他的大宅裏麵去。少頃酒菜齊備,那醫廬的人用餘夫人特製的銀針試過了毒,他二人推杯換盞了幾刻又閑話了幾句家常,反倒是安夫人心裏掛著正事,先行打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