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音沒有回答。
她是從正門出去的,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隻能再次翻牆然後從正門回去,這次有了南織的協助,她還算好受一些。回去的路上看到幾個神色驚慌的侍衛正往那個關著韋歡的院子走去,沒想到這麼快就“東窗事發”了。
回到水榭的時候已是傍晚光景。
暮色四合時的水麵最是靜美。步天音被這半邊染了紅霞的天色所吸引,便讓人將飯桌搬到了外麵,支開鳶蘿等人,吃飯的時候,一向不會詢問她私事的南織忽然開了口:“小姐,南織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話一向不多,既然你都開口了,我能不讓你說?”步天音笑了笑,用筷子攙和碗裏的粥,這段時間她笑得時候實在是少。鳶蘿在遠處也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隻是一向以冷淡自居的南織領主竟然也會這麼好脾氣的跟人講話,她不得不有些對她們這位“夫人”有了興趣。
南織微微低頭,思忖了好久,才問道:“小姐跟公子……”
“我們沒事呀。”
“……”這麼說,肯定就不是沒事了,南織歎道:“在南織心裏,公子是恩人,小姐是給了南織重新感知到人情冷暖的人。我不太擅長言辭,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小姐開口,隻是公子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這樣在意過,還是希望小姐有什麼……”
“南織,你知道裴湄嗎?”步天音再次打斷她,低頭看著碗裏發涼的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裴湄,你知道她嗎?”
那隻看著她捏著勺子微微顫抖的手,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從前的步天音,天不怕地不怕,任何惹了她的人都恨不得繞道走,隻有她耍手段欺負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欺負她的,可是此次此刻南織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在害怕。
她害怕雲長歌。
為什麼要怕?南織猜不出,但是,她似乎也有一絲的明白,畢竟了解公子的人,誰會不懼怕他呢?
那樣一個有著天人一樣的麵容,擁有無法讓人猜得透的心思的俊美男人。
南織的神色有些飄忽不定,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開了口:“公子身邊的很多人都是當初他出宮的時候撿回來的乞丐和流浪的人,我如此,那個裴湄也是如此。隻是我對她的了解不是很深,隻知道那時候她一直都跟在公子的身邊,但是後麵不知為何去了璃姬夫人那裏,然後沒有多久便叛變了。”
步天音低垂著的眼底泛起一抹苦澀,緩緩道:“南織,你覺得一個春心初動的少女跟在雲長歌身邊,會怎麼樣?”
南織身子一僵,有些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她:“小姐的意思是……”
步天音接下她的話,語氣平常如許,“沒錯,她喜歡雲長歌。”
“所以,璃姬夫人應該是一早便看出了裴湄的心思,才將她調去自己的身邊。”
南織聽了她的話,覺得記憶中某些早已遠去的片段卻漸漸被喚回,那一年裴湄叛變,她也被召回閣中參與清理門戶的任務,但是那次的任務執行到一半便被迫停止。
——因為雲長歌來了。
他親自來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個時候南織還不懂兒女情長,也沒有往那個方向去猜想。
好大一會兒,南織才出聲道:“小姐還是不要多想了,如今小姐已經有了公子的孩子,裴湄斷然造不成任何威脅的。”
“她回來了。”
步天音輕描淡寫的四個字讓南織瞬間抬起了頭,“小姐是說,裴湄回來了?”
步天音點頭,“自廢一身武功,完好無損的就住在素珍樓。”
“這……怎麼可能。”南織不太相信的搖了搖頭。
步天音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看著自己的肚子,“是啊,你都覺得不可能,可是這事情就這麼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南織不提孩子還好,一提起來孩子,她就更加惆悵了。南織還不知道雲長歌之前對她、對寶寶的所作所為,她更不知道雲長歌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打算要這個孩子。
南織沒有出聲,隻是靜靜的坐在她的旁邊。
這麼多年公子都是個清明如月的人,他不允許任何的背叛,他對屬下算不上苛刻,甚至還能說很好,他的確能夠算得上一個好的主子。是以這麼多年背叛過他的人也屈指可數。——也就是那麼幾個女人,因為沒能得到公子的垂愛,便因愛生恨不惜背叛。
可是從未聽說過有人叛變之後還能活下來的。
不僅僅是活了下來,還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莫非,真的像小姐所說的那樣,公子和裴湄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