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遙指杏花(1 / 2)

一灣溪水潺潺環繞,片片杏林簇擁而起。木車舳艫蕩著木桶,從一口深井中汲取家家之需。微風拂過,撲麵而來的花香足以醉人。片片杏花瓣隨風飄揚,一波三轉,幾經回蕩,方才翩翩落地。勝九天玄女縹緲之姿,淩玉台秋月聖潔之態。香風撲起,落花繽紛又起,數多花瓣終歸溪水。隨波逐流,盈盈瀉雪的清溪更添一份妖嬈。遠處家家戶戶的炊煙嫋嫋,直上青天,隨即漸漸淡化,與天融為一色。

“一處梅花一放翁,如今倒是一處杏花一和尚噶。”

“無知和尚,又篡改先人佳句,徒增笑料。”

“和尚我身化三千法身,放眼大同世界,也是你老兒能參透的境界?”

又一聲響道:“唐朝時羅隱曾對杏花慨歎‘半開半落閑園裏,何異榮枯世上人?’,如今細看這杏花,倒真是言明了世道變遷的滄桑。”卻是女子聲音。

隻見三個老態龍鍾的怪人此時正佇在村南入口,比肩而立,遙望前方簇擁而起的杏林花蕾盡綻,讚歎那粉紅或白色的片片香葩。

細觀幾人衣著,稱之怪人也不為過。

一個明顯是位道人,頭頂束發卻向一旁歪倒,衣著較那茅山老道也更為邋遢。手中拂塵更是縷縷折斷,甚為滑稽。若非其雖然年老,目色仍舊清澈,恐怕要被世人歸於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一類了。

道人左邊是一個和尚,這和尚衣著更是讓人忍俊不禁,一身袈裟破破爛爛,縫補之處,所用布料皆為俗世布衣,半截袈裟半截布衣,極為可笑。最奇的莫過於和尚的印堂若盤,整個頭也是大於常人,偏偏五官長相祥和,也與人容易相處之感。

反倒是道人右側,一位老婆婆滿麵慈色,皺紋雖多,皮膚卻依然潤澤有色。衣衫雖樸素,卻整齊幹淨,不落大方。隻是,如此與怪僧怪道比踵而行,自然歸於怪人一類。

隻見那道人左手向前一探,數朵杏花如嬌鶯撲翅而來,疾射入手。右手又是一伸,頓時一股絕強的吸力湧出,將那路邊早已朽敗歪倒一旁的木牌抓入手中。如此出神入化的取物本事,當世武林卻是無他人能做到了。

“杏花村?”老道略微思索著路牌上朽敗的字。“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這處杏花仙境,應該便是釀酒之地了。隻是你這禿驢,將我們騙來這裏,難道此處山野村莊,會有資質絕佳之人?”

怪和尚心中似乎確有事隱瞞。看他怒色逼人,訕訕一笑,匆忙將話題轉移。恭維道:“嘖嘖,你這老道,偷天手越發精進了。我看早晚這天也要被你偷下來。”

老道人聞言不快,麵露傲慢之色。怒聲說道:“偷天手又何必偷,天下物事,若我想得,又有何物無法吸到?”

怪和尚嗤嗤一笑,好勝鬥嘴之心頗起,與他爭執道:“哼哼。牛鼻子。若我一拳將你所吸之物砸個粉碎,你又如何吸來?單是和尚我身化不動明王法身,千斤一墜,你又如何將我吸去?出家之人,這般大言不慚,還吸天下物事。”忽又佛指一揚,指著眼前數丈之外的一人堪堪合抱的杏樹嘻笑道,“這小樹你若能吸來,和尚自是無話可說。”

老道冷哼一聲,丟掉手中木牌杏花,左手蓄道家內力,右手向前伸出,遠超先前那股吸勁,當下驚世駭俗的內勁顯現出來。那老婆婆輕輕搖了搖頭,心中無奈的暗笑:這兩人,百年未變。當真是活到老,鬥到老。

忽一抬頭,隻聽一聲悶響,合抱之樹竟連根拔起,被老道人一股驚天大力吸來。

怪和尚“哇哇”怪叫,電光火石間,右拳向前轟出,排山倒海的勁勢,移山填海的拳力,刹那間傾斜而出,順著老道吸勁那一路,反其道而行之。一聲巨響,正被吸來的合抱大樹被這一拳砸的粉碎,漫天碎屑,傾灑而落,逐漸隱入杏花中,不見蹤跡。

老道這一擊铩羽而歸,氣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忽看到那怪和尚正洋洋自得的奚落神情。正要破口大罵,老婆婆炸雷一般的聲音響開,“你們兩人給我住手。”雄厚內力波出,令人難以想象此種聲響竟出自一位孱弱老嫗。

老道人與怪和尚心神一凜,如蒙大赦,嘻哈笑臉堆至,仿若方才那驚天動地的比鬥與兩人無絲毫關係。心頭卻不謀而合的暗道:“這母老虎竟發威了,還是不要惹她的為好。”兩人神態皆似稚子受教,令人忍俊不禁。

這老嫗滿麵慈色,難道當真如此可怕?

怪和尚忽然麵露大喜之色,嗅著空氣中飄蕩的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竟如癡了一般,口中喃喃說道:“果真是這裏,看來來的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