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風波不信菱枝弱
第十九章 金風玉露
翌日清晨,少年少女話別。
三才倒知趣,長睡不起,不去攙和兒女情長的一幕。
雖說昨日欣喜若狂,待到臨行臨別之際,這兩人,難免又有些依依不舍。殷勤寄語,直到泣涕漣漣,無語凝噎。
楊慕涵抹了把淚花,猶豫了片刻,猛的撲到仇天懷中,香肩微微抽動,用力捶打著仇天胸口,啜泣道:“師兄,記得到京都找我,你若是不來,我...我就不理你了。”
言辭哀婉,更因梨花帶雨,惹人垂憐。
仇天被她捶得胸口生疼,卻也不介意,連聲稱是。耽擱了半晌,仇天黯然回首,又向幾座木屋遙遙一拜,方啟程上路。
剛剛走了幾步,這頑劣少年,又跑去後山竹林砍斷一截竹子,做了個小竹筒,掛在腰間。其中裝的何物,卻不為人知了。
仇天一路穿山越嶺,腳步卻也是極快,不多時,已到了雲深山外。看著熟悉的奇山怪石,倒不覺可怕了,反而生出些親近之意。
腳步如風,瞬時便衝到了山穀中。
哪知,剛一踏入山穀,頓時便陷入了焰影迷情陣裏。他反應靈敏,匆忙緊閉雙眼,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兩大奇陣。一邊走,一邊大聲笑罵道:“華池大情癡,你這家夥如此了得!竟將兩大奇陣摸了清楚,被我毀去的,竟被你生生修補了回來!”
聲音宏偉,遠傳千裏,頗有人間佛的風範。
不想,華池並未應聲,卻是一群年青子弟列陣而出,各自屈伸而立,成鳥獸態,鋒芒畢露。
仇天嘻哈一笑,頑劣心性驟起,偷天手運轉起來,將前方擋路之人迷得七葷八素。而他趁著這一空當,腳下生風,遊龍利箭般穿了過去,徒留下一幹人瞠目結舌。
仇天一路直行,又將彼岸花毀了一片,竄入花海後涼亭裏喊叫,仍無一人和聲。
掀開草屋帷帳,枷鎖猶在,人去房空。
仇天不禁心生納悶:這華池,竟將離兒姐姐一同帶去周遊四海了麼?隨後便在穀中遊蕩,邊看,邊忍不住嘖嘖道:“華池還真了不起,短短兩三年,卻將馭獸派變了個天翻地覆。如今人人勤習五禽戲,哈,倒也不覺陰森恐怖了。”
少年腳下,風波流轉,隱隱似一步千裏。
仇天在地宮裏轉了一圈,卻始終未找到華池足跡,他大是沮喪,自嘲道:“也罷,三年過去,師父都說我變了模樣,華池也不一定能認出我來。”
說罷,眼神一瞥,地上丟棄著一本古籍,陳舊枯黃。撿起來,隻見上書《馭獸常識》四字,應是馭獸派痛改前非,故而棄之。
仇天摸了摸腰間竹筒,狡黠一笑,將古籍塞入懷中,一溜煙竄出了雲深山。
這一路疾行,午後未時,才趕到南京附近。想及三年未見夢琉璿,不禁恍惚,呆了會兒,又是一陣欣喜,迫不及待的衝進城去。
漫天花雨裏絕世的容顏,依稀在目。
故都南京,飽經滄桑,又衰落了許多。
但思帝鄉卻一如以往的熙熙攘攘,門前過客,門內食客,均是喧囂非常。仇天抬頭望著門聯,無數感慨浮上心頭,歎了口氣,一頭衝了進去,挑選一空座坐了下來。
他環視四周,發現鄰桌,一對俊男俊女正眉來眼去,意態輕浮。兩人衣著鮮麗,桌上有劍器兩把,俱是精致無雙的劍鞘,想來不是俗物。
那男子雖不出眾,倒也偉岸,女子卻生的花容月貌,櫻唇鳳眼,與楊慕涵不相上下,令仇天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男子回過頭來,衝仇天惡狠狠地瞪了兩眼。仇天一愣,自知無理,訕訕一笑扭過頭去。
過了半晌,飯菜仍未端來,閑來無事,仇天又湊上了耳朵,偷聽這一對年輕男女交談。
“師妹,我們在此地再逗留一天吧...今日趕得遲了些,午時的琴曲,恰恰是錯過了...”那男子堂堂七尺男兒,卻一臉諂媚,向女子賠笑道。
女子口氣蠻刻薄,氣勢淩人,挑了挑柳葉長眉,譏諷道:“哼,琴曲?隻怕是為了瞧一眼夢仙子吧?臭德行!唉...也罷,便再留一天,我倒要看看,她憑什麼稱為仙子了!”
仇天輕哼一聲,不屑的撇了撇嘴,心裏冷笑道:夢姐姐天姿國色,單單是言行,又豈會如你這般粗鄙!
腦海裏,那一抹蕩人心魄的倩影,模糊又清晰。三年來,不知她變了沒,也不知,能不能認出我來...想到這兒,仇天一陣惆悵,忽又念及楊慕涵,思忖道:“不知慕涵到了哪兒...每天呆一塊兒,一日不見,倒真是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