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脈,彈石。”華池索性不再收劍,藉機發力,趁著餘力一往無前的刺去。楊曌登時吃了個啞巴虧,隻以為他是虛晃,哪料此劍取自彈石脈的沉而實,促而堅,如指彈石。一劍刺入虎口,楊曌疼的怒吼一聲,小臂上鮮血汨汨不止,虎口生疼,勃然大怒。
“好詭異的劍。聞所未聞,莫非,又是他自創的麼?”莫羽暗歎一聲,心裏暗自思量著,若是自己突兀的遇到了這種劍法,又當如何應對。華池,如仇天與誠謹所言,果真是一代人傑。
乍疏乍密,散亂無序,如解亂繩之狀,正是這第四劍,取自解索脈。楊曌勃然大怒,被他一個後輩小兒逼得連連退後,無力還手,當下扣著偷師於西域的般若金剛指,以實打虛,以硬打軟。
哪知華池一劍撩去,卻是半虛半實,時而虛,時而實,捉摸不透。楊曌的指力憑空無處著力,當真難受,又被華池實實的砍了一劍,背上頓時傳來皮開肉綻之聲,卻絲毫沒有流血的跡象。
“粘連牽製引黃泉,糾纏盤繞蕩九幽”
楊曌一聲冷笑,趁華池發愣,一記盤絲指以柔打柔,以力卸力,狠狠敲在華池胸口。華池悶哼一聲,隻覺一股磅礴如山海的大力襲來,胸骨震的生疼,後退數步,嘴角亦溢出了絲絲血花。
“好熟悉...”虞夕兩眼呆滯無神的凝望著,聽著楊曌喊的招數,似曾相識,似曾聽聞。
“第五脈,雀啄。”
華池撫著胸口,忍住鑽心的痛楚,一聲嘶吼,手中的凝水劍宛若怒海浪潮,卻著力於細微之處。一劍接一劍,連連急數,三五不調,止而複作,如雀啄食之狀。楊曌胸口頓時捱了不下十劍,駭人心驚的是,竟仍舊無傷口,無血痕。
“第六脈,屋漏。”如殘漏之下,良久一滴,狀如水滴濺地貌,一劍先至,無數劍氣後發製人。
“第七脈,轉豆。”來如豆轉,來去捉摸不定。
“第八脈,蝦遊。”來則隱隱其形,時而躍然而去,如蝦遊冉冉,又似獵豹捕兔,經久一發。
“第九脈,偃刀。”如撫刀刃,如虎穴而擒虎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第十脈,麻促。”如麻子紛亂,細微之極致,暴雨梨花,凝於針尖。古人言快刀亂麻,亦複如是。
陰風呼嘯,怒雷陣陣。
以死之名,淪為劍魔。
怨靈所向,不死不休。
恍如時間靜止在一刹那,天地萬物,歸於沉寂。唯有華池手裏的凝水劍,在華麗璀璨到極致的劍道裏,不知疲倦。眾人莫不瞠目結舌,死死盯著華池最後一劍揮出,鋒利的劍刃自楊曌後背上劃過,淩空飛起一灘鮮血。
“哈...”不知多少聲喘息,多少人鬆開拳頭,所有人一刹那鬆開了緊繃的心弦,擦拭著手心溫熱的汗水。
凝水劍過處,青翠欲滴的竹子,已逐漸萎黃。漫天的綠葉,略微觸及到劍氣的,均染成了枯焦的土黃色,淪亡在沒了生機的塵土上。凝水劍再也不似少女的冰清玉潔,如今烏漆如墨,緩緩流淌著沉沉的死氣,惹人發寒。
“結束了麼?”仇天癡癡遙望著,華池的模樣越來越陌生,越來越模糊,逐漸力竭的蹲跪在地。忽然,華池前方一個人影竟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而華池精疲力竭,一身力氣早已透支在逆天的劍法裏。
“華池!”仇天心裏如九天怒雷炸響,眼看一指奪命,即將擊在華池頭頂百會穴,不顧性命的吼了出去。
華池被這一聲喚回了些神識,下意識的躲了下。楊曌一擊不成,惱羞成怒,接連幾記追魂指補了上來,正中華池胸口。
“噗..”華池蒼白的臉色,隨著這口鮮血噴出,竟多出了一絲血色。
風雷震震,終於迎來了大雨傾盆。雨花打在翠竹上,淅淅瀝瀝,此刻猶如怨鬼淒厲的嚎叫,亂人心弦。華池努力睜著狹長的鳳眼,看清了楊曌的猖狂得意,看清了仇天的焦灼,看清了華千枝的慟哭,看清了所有人的沉默。
這二十餘歲的男子,終於支撐不住渾身的睡意,踉踉蹌蹌,沉睡在泥水裏。